林凤玲心绪已经平和,听着胡氏和高建成轮番讨伐高歌,心疼的紧。
她慢慢走到门口,挺直脊背,面向高建成,一字一顿地道:“高二,和离书都签字画押了,你还有脸来闹?俺们娘儿几个过好过坏是死是活可与你相干?”
“你你······你,”竟然直呼他小名,这个死婆娘哪里来的胆子。高建成从没见过林凤玲如此硬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高歌轻蔑的一撇嘴,“你还知道你是当爹的呀?我的好奶奶欺负我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站出来为你的妻女说句公道话?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却还要像牲口一样终日劳作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句话?现在想起来你是‘爹’啦?”
高歌豁出去了,今儿若不能摆平此事,日后有的是麻烦。不让胡氏来个铩羽而归,以后她们日子过好了,她会三天两头儿挑唆高建成来闹。姥姥好心收留,不能让他们搅了姥姥清净,让老人家烦心。
小小的人儿散发出来的气息令高建成手足无措,他能想到的话就是“俺是你爹”,但,高歌铁了心要将这个拎不清的便宜爹斩落马下。
“你对我奶孝顺,这没错,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可孝顺也要明事理吧?我奶胡搅蛮缠,你从不规劝;我奶说雪是黑的,你就跟着说是黑的;我奶让你打我娘你就打,你真下的了手!你现在跟我说你是我爹,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哪里像个当爹的?”
高建成都傻了。才几日不见呀,小多儿嘴里蹦豆子一般列数他的种种,敢情以前小崽子都是装的。
他几次想阻止高歌,再说下去他的脸都丢尽了。看热闹的不依,他们只知道高建成两口子和离后,胡氏说了一堆林凤玲狼心狗肺、不知好歹、搞破鞋之类的话,如今有机会听听内情,怎肯让高建成打断。何况多儿这个丫头说话条理清晰,字字句句都在理,他们很愿意听呢。
“老二,你家有理还怕多儿说啥啊?”一个壮实汉子道。
众人立马附和,高建成真后悔跟着他娘来。
高歌快速组织一下语言,说道:“我们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这还得问问我令人尊敬的好奶······”
重音落在‘令人尊敬的好奶’上,众人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不禁笑出了声。胡氏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
“可曾给我们做过一件衣服?我们都衣不遮体了,我的好奶!是二奶奶给了我娘几个大钱儿,我娘才扯了布给我们姐儿几个做件囫囵衣裳。谁不想穿的板板整整,我们有钱买吗?只得把衣服裁成这样,只为了省些布料。你不问青红皂白一顿辱骂,只有肮脏的心才会有那些肮脏的想法。”
高歌一口气说完,舒坦!如果再抽胡氏俩大嘴巴子就更解气了。
高歌早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赵大嘴两口子,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高歌朝赵大嘴两口子冷笑着点点头,这笔账她记下了。
赵大嘴媳妇来看热闹,见胡氏不中用,被个丫崽子数落的说不出一句话,又见高歌朝她意味不明的笑,做贼心虚,拉着赵大嘴溜了。
看热闹的听了来龙去脉,纷纷指责胡氏为老不尊。高建立早拉着贾金桂跑了。高建成拽着胡氏走,胡氏还想再找找面子。
“不是招野汉子?那大马车是咋回事?”胡氏虽没有亲眼见大马车,但村上不少人都见着过,自然传开了。
以往小唐每月来两次送些吃食用品,虽不避讳人,曲大娘曲二娘还是嘱咐尽量选在村民下地的时间段来,因此偶尔有人看见,也是背地里说说,都觉得曲家人神神秘秘的。自从林凤玲母女住进来,小唐来的次数多了,村民见着的也多了,难免有议论。
见胡氏揪着不放,高歌不想姥姥受委屈,就大声说:“那是姥姥的娘家孙子来看自家姑奶奶。我的好奶,你眼热啦?你也可以叫娘家孙子赶着大马车来看你呀!”
胡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天杀的丫崽子嘴里有刀子,还指望她的孙子来看她?不定在哪儿鬼混呢,不来打秋风就不错了。
胡氏半点便宜也没讨着,臊眉耷眼的被高建成拉走了。
看热闹的一见也就散了,边往家走边说笑,意犹未尽的样子。
“没想到小多儿这么能说。”
“原来他家这么乱,都是胡氏闹得。”
“······”
又都羡慕起曲家老太太来,娘家有钱的很呐,那大马车怕是县太爷才有吧······
胡氏和高建成回到家,贾金桂凑过来,“娘,你说曲家老婆子的娘家是干啥的,咋那有钱呢?”
林凤玲娘儿几个粉嫩嫩的脸儿,那么水灵,气色那么好,摸摸自己干巴巴的脸,她牙根酸的直痒痒。
胡氏夹了贾金桂一眼,反问她:“你刚才哑巴了?”
贾金桂嘻嘻笑道:“娘,你老嘴茬子那样厉害,还用得着俺呀,俺记挂着别烧干了锅,就先回来了。”
贾金桂何等精明,胡氏丢了脸,她可不想当出气筒。果然,胡氏听了气消了大半,幸好贾金桂没有瞧见多儿那个死不了的崽子好悬没将她噎死,没有损害她婆婆的威严就好。
这口气她迟早要出。
贾金桂回来后向公公学说了胡氏找林凤玲闹,把个高树奎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这个婆娘啊,咋就恁不醒事啊,他甚至想休了胡氏。
想想而已。
就这件事他也只是生闷气,他不愿意找胡氏理论,他是真怵胡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何况他也没有心情管胡氏。
老天爷一滴雨不下,麦子连麦种都没收上来,全枯死在地里了,今年麦收每家只收了几捆柴火。本来收了麦子该种下一季作物的,因为不下雨什么也种不了。
不只高树奎愁,整个高官屯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