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乾怔住,莫说竹篓,塘岸上他也没逮着一条,刚才一直顾着保命,早就将捉鱼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果然云青并未在石壁台边缘驻足,转身作揖:“公子,并未有鱼。”
雷公寿篱笑道:“那便是薄公子输了,输了水熊便要即刻处死,今天可是薄小公子做东,若要乱了规矩,这薄府岂不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话刚落,不想田喜子蓦地跪倒在寿篱面前:“贱牲那些鱼均是我这苏兄弟捕捉,今日若不是苏兄弟,贱牲早已死在那恶鱼口中了!”
突然,寿篱身后的寿笙上前一脚将田喜子踹倒,骂道:“你个废物,没有礼数!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苏乾听到此话眉头拧住,磕了磕后槽牙上前一步没有跪也未行礼,直盯着寿家两兄弟道:“两位秦家公子对我这么器重倒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秦家?”
两人先是一怔,又见苏乾言语不仅不敬而且还与众贵公子齐肩对立,大为光火。
寿笙冷蔑道:“蠢货,连本公子姓氏都记不住,还敢站着说话,看我不。。。。。。”
“既然我是蠢货,您又何必和蠢货计较?”
苏乾抬手拦住欲要动手的寿笙:“我这脑子确实不好使,这位公子。。。。。。”
苏乾直视寿篱:“我小时候数理化不好,但语文考试分特别高,我记得圣人说‘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人而无礼,虽能言与禽兽何别’我与田喜子是牲人,自然不懂礼数,但您二人在薄府闹得鸡飞狗跳,还要处置薄公子的水熊,似乎也不太懂礼数吧,既是这样我只当二位姓前还冠着个禽字!”
桃花轻轻挑眉,但只是不易被察觉的一瞬,旋即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你个猖狂的贱牲!”寿笙显然被激怒,凸着两只眼睛,额上爆出青筋向苏乾冲了过来,不想却被云青拦下。
云青笑道:“寿笙,寿篱公子莫气,之前寿笙公子便在薄府门口闹腾,娘娘她就颇有不满,今日不可再为了这牲人坏了寿府名声。”
寿笙虽停下脚步,但口中仍骂道:“我怎能饶他?一介牲人竟敢骂我禽兽生,骂我哥哥不离禽兽!”
寿笙显然是个没脑子的,把话点的甚为明了,寿篱虽也怒不可遏,但尚有理智,此番又被骂了一遍,他努力压下怒火,眼角抽了抽痛斥:“你也闭嘴!”
田喜子哪见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一手颤着拽住苏乾的裤脚:“别说了。。。。。。快跪下。。。。。。”
寿篱走到桃花面前,抱拳道:“云青既然说了名声,薄小公子怎能眼睁睁看我寿府受一牲人之辱,不如将他交予我寿府处置。”
桃花坐在白石宽椅上,一根白葱玉指点了点身侧的隐几,目及远处,冷冷清清道:“这牲人是我今日胜骰,既要讲规矩,寿府这又是何规矩?”
“胜骰?”寿篱不解:“要说胜,今日是我的水熊胜出,方才云青也看了塘岸上的鱼,谁多谁少,几位公子皆看在眼中,薄小公子怎可强夺胜名?”
寿篱看向身侧的几个同赛公子,几人均点头同意。得到应援,寿篱语气硬了些:“薄小公子究竟何意?”
桃花眼帘慢慢低垂,沉声诮道:“你的水熊?你今日何时择了水熊?”
“。。。。。。”
四下一片寂静。
桃花缓缓站起身子,一双白靴从衣摆下探出,金丝合缝纤尘不染,淡淡的桃花香气漾在周围。
“我只当你今日不参与赌局,来看个热闹罢了。”
仍旧波澜不惊,同他第一次讲出的“滚!”字,一个模样。。。。。。
“我。。。。。。我何时说了我不参与?”寿篱明显被桃花说懵了。
桃花轻蔑的瞟了眼寿篱:“面前这两个水熊,一个是被我的箭射中的,一个是无人择的,何来你的水熊?”
高!实在是高!苏乾恨不得竖起大拇指,这是他见过的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最高境界。
寿篱兄弟二人愣在当下,桃花说的确实在理,择水熊时,寿篱与桃花都择了苏乾,但怎奈寿篱箭技不敌,被桃花一箭劈开,可是他也未将自己的紫箭重新射在田喜子身上,也就是说田喜子折腾这么久,完全是白折腾!
苏乾同情的转头看着禽兽家两位公子,二人一脸灰白呆若木鸡就像是零下四十度的室外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
“慢着!”见桃花打算离开,寿篱急忙阻拦:“便是我寿府没有择水熊,那也未有赛局中同时活两个水熊的规矩,既然这牲人已经参赛。。。。。。”寿篱看了眼田喜子:“那便要与胜者定个胜负!”
果然是无赖!
寿篱理所当然的以为桃花会选择田喜子,毕竟他壮实而且之前有过胜绩,好好养着今后必能再胜几场,这样苏乾就能落到自己手上,可没想到桃花头也不回:“你说的也在理,那就把无主的解决了吧。”
这话一出就连苏乾也怔住了,这话意思是要杀了田喜子?
他难以置信,脑中轰隆一声,桃花为何要这样做?
突然他脑中传来另一个声音,桃花又为何不这样做?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他是贵公子。。。。。。自己是牲人。。。。。。想必自己并不排斥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薄府门口的那一跪。。。。。。因为自己也曾是那样的人。。。。。。所以有了同情,才会以为孤狼野马互相舔舐伤口是理所应当,然而事实上孤狼终究会吃了野马。
苏乾捏住拳头,脑中一片清明,这个世界。。。。。。这些玄士。。。。。。禽兽公子。。。。。。薄小公子无一例外视他为猪狗草芥,当他是个人的只有他瞧不上眼的师叔师兄和身旁等待赴死的农家汉子,而他却将希望寄托在那视自己为猪狗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