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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邢枫突然醒来。
每次醉酒,她都会在凌晨醒来。窗外天空仍然暗淡,星光微弱。苍白的月牙儿还在半腰印着。微弱的晨光在东方闪耀。
这是一天之中最凄清冷落的时刻。
那一瞬间梦境还历历在现,所以人的感觉分外的寂寞和惆怅。
她忍受着无边的寂寥。就像过去一样,她总是忍受着。
青哥哥,林青偷偷潜回邢家,取走隐藏得很好的金钱珠宝,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她离开了北河口。林青说,官府的人开始很是重视,天天到邢家勘察,仵作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然后突然一天,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再没人提起此事,好像那染红土地的血是朱砂一样。相信杀害她全家的人很有势力,甚至能买通官府,将一切遮掩得干干净净,简直像下过雪的土地一样干净。他说不能让仇家知道她还活着,他们一定会斩草除根。他们离开住了几乎有一辈子的家园,开始流浪。
后来林青染上了风寒,因忙着赶路,没有请大夫看病好好调养。等他们终于安定下来,才知道其实是肺痨。
拖延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最后还是死了。
于是只剩下她一个人。原本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突然如丧家之犬逃命,突然连最后一个人也离开她。
她刚要起身,头上掉下个东西。拿起一看,原来是条雪白的毛巾,可能是浸了雪水,特别的冰凉。
一把黑黝黝的头发靠在她的床边。
察觉到她的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迷离,问:“你好些没有?”
第17节:青狐
“我又没病。”
“还没病?”青湖很是认真地说,“你明明感染了风寒。”
邢枫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明明是喝醉了酒,什么感染了风寒?她没好气地问青湖:“何以见得?”
青湖扬扬得意地说:“我一路上看了不少的书,医术上说,望闻问切,我光凭望就知道你感染风寒。你脸色通红,不时冒汗,还时有呓语,这都是风寒入骨的征兆。”
“嗤。”邢枫受不了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装模作样,她说,“我说了什么呓语?”
“喊冷。”
“我身上的被子,还有毛巾,都是你搭上去的?”
青湖点点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帮我盖被子,我冻死了你不是解脱了?”话一出口,邢枫就后悔了,她何必把话说绝?她有必要说这样难听的话吗?
而且,有必要提醒他吗?
青湖果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遗憾地说:“我的确还很幼稚,根本没考虑到人和狐狸是不一样的。狐狸不盖被子不会冻死,人不盖被子就会死掉。”他打算把这个道理记录下来。
邢枫叹息,“为什么……”
为什么他外表看起来成熟俊美,实际上却像个孩子一样。
她和所有惨遭变故的人一样,常常会埋怨命运的不公。现在看来,命运对她是太不公平了一些,明明已经失去所有的亲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使出阴毒的招数制造出蛊狐。这只蛊狐就应该聪明冷酷诡计多端到让人齿冷的地步。可为什么他不但不能帮她出主意,还经常让她生气呢?
她原本是冰山美人的脸上增添很多表情,在青湖看来有点像想笑。于是他禀着凡事不耻下问的精神说:“你感到很庆幸吗?”
“有什么可庆幸的?”
“因为不管怎样,我昨天还是给你盖上被子了。”
不要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吧。邢枫努力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天知道她究竟有多少年不曾对人翻白眼了。十岁以前的邢大小姐每天眼睛翻得几乎掉出来,这个特长她已经遗忘很久了。
“你出去。”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