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这一次卧底,我算是白卧了。今后,你还能有这样的好机会吗?”
张光文不语。
话说张云卿骑马回到燕子岩,匪徒们见他突然回来,一个个兴高采烈。尹东波得意地说:“满叔被带走后,弟兄们都要出兵抢回你。我说没这必要,因为张光文只带走你一个人,连枪都不要我们的,仅仅拿去子弹。由此可见,对方没有恶意,或许只是想利用我们。”说完,等着张云卿表扬。匪众也跟着称赞尹东波能干。
张云卿终于作出了反应,鼻子哼了一声,说:“能干个屁,十个尹东波也比不上一个张光文!人家把我们玩猴似的耍了,有什么得意的!”
尹东波面露尴尬道:“人、人外有人,张光文确是厉害。满叔,他请你去,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想收编我们。”张云卿叹了口气,望着匪徒。“弟兄们,你们答不答应?”
众匪都垂下了头。
张云卿一脸严肃:“弟兄们,我们的对手比想象的更强大,原定的计划不能实现。六十多位弟兄的吃用没有着落,面临着如此严峻的考验,大家说说,是散伙好,或是有别的出路?”
众匪面面相觑。
“张光文不是说要收编我们么?他管不管给养?”说话的是钟雪华。
“都是你!”谢老狗瞪着眼说,“要不是你引狼入室,把邓联佳带进来,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接着又有几个人埋怨钟雪华。
“别吵了!”张云卿止住匪众,“这事不能怨老钟。张光文足智多谋,就算邓联佳不混进来,他还会派别的人打入我们内部的。要怨,只怨我没有本事,斗不过张光文。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怨谁也没用,冷静地面对眼前的困境,才是惟一该做的。如果要解散,新入伙的弟兄还来得及反悔,其余的弟兄和我一样,都有血案在身,只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现在就各自选择吧。要走,我张云卿拱手欢送。不过,我不提醒大家也知道,今年遇上百年罕见的大灾,过了年,很多人就要靠吃野菜、树皮过日子了,不到三月,又有人连这些东西也吃不上,成为荒野饿殍……”
张云卿的话未说完,便有人流着泪跪了下来,说:“满叔,我们离开这里是死,留在这里或许还有条生路,我们不走了!”
接着,所有匪徒一起跪下,说道:“满叔你领着我们干吧!我们宁愿跟着你战死,也不要饿死!”
张云卿见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满意地看着部下,说:“好吧,既然弟兄们都相信我,我张云卿就绝不会令你们失望。我不敢说你们跟着我可以吃香喝辣,但我敢保证只要地方上还有十分之一的人活着,你们就不会饿死!”
“满叔万岁!”
“万岁!”
匪徒们齐声呐喊。张云卿很兴奋,感到自己还算是个人物。
喊声平静后,他说:“既然黄桥铺这根骨头太硬,我们暂且不要啃它,而去找适合我们胃口的吃,待我们成长壮大之后,再回过头来对付张光文。弟兄们是从四方八面来的,从明天开始,我领着弟兄们去四乡踩点,摸清地方上有多少富人,再放开手脚大干!”
匪徒们齐声鼓掌。
次日,张云卿扮成货郎,足穿麻绳草鞋,肩担货郎担,手摇货郎鼓,由来自各乡的部下引路,从燕子岩出发,经过黄桥,入东乡石江、扶冲,南乡龙溪、银家祠,西乡潘家所、邓元泰,北乡花园、茶铺,历时半月有余,行程二百余里,搜得情报若干。
1922年春节前夕,张云卿率匪徒六十余人枪,洗劫石江镇,抢得稻谷一万一百余石,耕牛四十二头,肥猪二百余头,银洋二千元,棉被、布匹、食盐不计其数。在抢劫过程中,因遇反抗,张云卿部下开枪打死打伤平民百余名。
春节过后,张云卿杀入东乡扶冲,抢得稻谷五千余石,耕牛三十头。因是荒月,绑架的二十名女肉票无一赎还。张云卿匪部对女肉票先行强奸,继之全部杀死。
1922年间,武冈风调雨顺,丰收在即,9月,张云卿率部洗劫南乡龙溪、银家祠,得稻谷三万石,银洋一万元。
张云卿行匪时,对内,匪徒都称其为“满老爷”,对外则化名“王先生”。他的疯狂行劫活动,惊动了四乡,各乡乡府,纷纷上书。
1922年10月,《大公报》首次对张云卿劣匪进行了报道:
各乡悍匪到处掳掠
武冈东、南两乡,股匪骚扰,劫案层出。近日来,南乡较东乡尤为猖狂,人民被害向外逃避者,指不胜屈。三日前,该乡银家祠,忽到枪匪一股,人约七十余,枪数不明,到处掳掠,被绑票而去者,已有八起,大都系中产之家,且为女流。现该乡已派团防前往搜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