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实在看不过去他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于是好心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姚大人啊,放轻松点儿,就跟你平常一样,好好查案子就行,摄政王是不会为难你的!”
姚远听见这话只能苦哈哈地赔笑。
……
祁辰和季书玄、苏越来到公堂时,目光齐齐落在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绯衣男子身上,没办法,实在是男子的这身打扮太扎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大人,嫌犯带到!”衙役出声道。
绯衣男子听见声音缓缓回过头来,在看清男子面容的那一刻,祁辰眼中不由划过一抹震惊和错愕——千染?
不,不对,他不是千染!祁辰立刻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可当她看见坐在男子身旁的庄严时,又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说这是千染恢复正常以后的样子?可千染明明是深棕色眼瞳,而眼前男子的眼瞳却是墨蓝色,还有他的双腿……
许是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绯衣男子锋利的目光立刻朝她这边看过来,祁辰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心下感叹此人气场太过强势的同时也确认了一点——眼前这个同千染长得几乎一摸一样的男子,并不认识自己。
就在她认出庄严的同时,庄严也认出了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快速碰撞之后又都默契地选择避开。而就在这一瞬间,让祁辰确定了眼前的男子就是同她相处了大半年的千染!
一旁的季书玄自然没有留意到三个人之间的视线交锋,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身后的苏越身上——自见到那个绯衣男子那一刻开始,苏越就低着头不断地往他二人背后躲藏,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季书玄不由抬头去看那个绯衣男子,心中猜测着男子身份的同时,也不禁疑惑:难道苏越认识这个人?
季书玄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下一刻姚远的喝声已经在上方响起:“大胆!见到摄政王还不跪拜?!”
摄政王?祁辰微微蹙眉,千染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摄政王吗?如此倒也怪不得当初庄严和桓柒看他的目光里带着敬畏……
堂下站着的三个人,祁辰向来不习惯跪拜,季书玄是完全愣住了,至于苏越,好吧,他从来不需要跪拜别人。因此,姚远吼了这么一声后,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
当着摄政王的面被人这样无视,姚远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刚要发火,却听见夙千离淡淡的嗓音响起:“本王也不是什么拘礼的人,姚大人,直接审案吧!”
夙千离都发话了,姚远自然不能再让他们给自己行礼,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始问案。
“嫌犯苏越,对于杀害张楚廷一事你可认罪?”
苏越此刻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再加上他始终低着头,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遮掩了大半面容,是以姚远并未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听见问话,苏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夙千离,然后又快速把目光移开,祁辰以为他在紧张,于是握了握他手,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苏越定了定神,坚定说道:“我不认罪!”
“你大胆!”姚远一听登时怒上心头,拿起惊堂木刚要拍,却突然听到夙千离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手中动作一顿,又悄然放回了桌子上。
姚远拿余光悄悄去打量夙千离的神情,却见对方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仿佛刚才那一声咳嗽真的就只是嗓子不舒服而已。姚远顿觉自己憋了一口气在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脸上神色尴尬得很。
就在这时,祁辰终于开口了,语气里隐藏着一丝丝薄怒:“大人不觉得自己这种先入为主的查案方式有失妥当吗?”案子还没查清楚,他潜意识里就已经把苏越当作了杀人凶手,这种不负责任的办案态度很有可能误导整个案件的进展!
“放肆!祁辰,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本官办案的方式指手画脚?”姚远心里本就窝火,又不敢冲着摄政王撒气,这会儿祁辰一开口正好撞在他枪口上。
祁辰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不卑不亢道:“大人多虑了,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并无犯上之意。”
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如果大人坚持认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是杀人凶手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你!”姚远被她噎了一下,他当然也觉得苏越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可问题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杀人动机,杀人时间,杀人工具他都有了,他能怎么办!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夙千离突然睁开了眼睛,犀利而又充满威压的视线直直逼向祁辰:“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查案颇有些经验?”
这人好生敏锐!仅凭自己一句话就能猜出这么多……祁辰心中暗赞了一句,面上仍是一派坦然自若,不闪不避地抬眸迎上他灼灼逼人的视线,朗声道:“经验倒也谈不上,只是在下恰好身为仵作,也办过几个不大不小的案子,故而有些心得。”
“这样啊,”夙千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然你精于此道,而姚大人又事务繁忙无暇兼顾,依本王看这件案子不如就交给你如何?”
祁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是想参与这件案子没错,可眼前这位摄政王真的会如此好心?她可不觉得年纪轻轻就威震四海的摄政王会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怎么?本事不够,不敢应么?”夙千离嘴角的笑意愈发浓厚起来,只是那双墨蓝色的眼瞳却如寒芒利刃一般死死盯着她。
激将法是吗?很好,那她索性就顺了他的意!目光分毫不让地回望着他,她朱唇轻启,定定吐出四个字:“有何不敢!”
桀骜的语气,坚定的眼神,却分毫都不令人觉得她轻狂自大,在她的身上仿佛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信服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