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已有些明白,她嫁的这个夫君,不会再容她有第二次的任性。
前尘往事,如今再遇,她已然心如止水,不再介怀。
只他的事,莫要搅扰她的生活便好。
黑暗里,她轻声道:“郎君以为,方才那女子,是为谁而来?”
……
第二日一早,众人用过朝食后,便启程上路。
阿绮已然见过刘夫人,虽未如前世一般打心底里敬爱讨好,却也如待寻常长辈一般,中规中矩将堂姊替她备下的衣物奉上。
刘夫人未见过许多世面,被这如画中人一般的儿媳如此礼遇,自然喜不自胜,直至坐入车中,仍满面笑意。
巧娟在旁,将刘夫人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昨夜她翻来覆去想了整夜,生怕老夫人见了新夫人的样貌风度,从此满意非常,将她这个收留的孤女抛在脑后。
她更怕,若做不成老夫人的儿媳,便当真要沦为府中婢子,低人一等,从此再难拥有富贵安逸。
须知她跟着老夫人的这些年,虽不富裕,却从来是被当作女儿一般贴心疼爱的。
刘夫人起先仍兀自欣喜,然时间久了,见巧娟长久不语,这才察觉她的不对。
因约莫猜到了她心事,刘夫人不由暗叹一声,拉着她道:“好孩子,我知你心中不快,昨日亦思量了许久。今日咱们也见过那位贵女了,实在非我嫌贫爱富,只是我儿这桩婚事,却是多年前定下,又有当今太后与皇帝允了的,不得擅自作主。我自然也怜惜你,可你还愿认咱们先前的婚仪,便只能委屈你做妾室了。你可愿意?”
巧娟脸上一红,垂首片刻,咬牙道:“母亲,我愿意的,这些年留在母亲身边,实在已习惯了,再未想过还要嫁给别人,只要能教我留在母亲身边侍奉,做妾室亦是无碍的。只怕郎君与夫人嫌弃……”
说着,她欲言又止。
刘夫人道:“既如此,你莫担心,昨日翰之说了,这一路恐有艰险不测,咱们莫扰他,待到了寿春安顿下,我便将你的事说与我儿与崔氏,往后我待你二个,都会如儿媳一般看待,绝不亏待你。”
……
自山桑行出不过数日,便已近芍陂,再有一两日,便可至寿春。
这几日,郗翰之有些魂不守舍。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那日夜里阿绮的话,遂着意观察着母亲与那叫巧娟的婢子,这才发现,二人间的确不像寻常主仆,却更像亲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