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待她目光移至最后两行时,原本已十分惨淡的面容忽然一阵惊愕,似不敢相信一般,将那两行反复阅览,方有些确信。
她面上的担忧凝重渐渐松下些许,沉吟片刻,点了盏烛火,又自柜中取出铜剪,自那本就不大的缣帛上裁下一些,置于火上,燃作灰烬,余下的,则草草揉作一团,塞入妆奁一角。
待将这一切都做完,她方稍理了理思绪,渐平复后,又命人开门入内,仿佛什么事也未发生。
只是,日夜侍奉在侧的婢子们都能自她强作镇定的模样中窥出几分异样。
……
夜半时分,府中寂静无声,唯草木间偶有微风拂过时,发出窸窣声响。
刘夫人素来早睡,今日读过信后,又始终魂不守舍的,是以才用过晡食不久后,便早早熄灯。
可老妇人年纪大了,稍有心事便难入睡,在黑暗里翻来覆去许久,始终清醒不已,无奈之下,身边的婢子听了红夫的话,往阿绮院里去讨了些凝神安眠的香来。
刘夫人不懂香,这样的东西从来都是阿绮派了人来料理的。
香点了好一阵,又饮了安神的茶,老人家方渐渐睡去。
屋里没了动静,守夜的婢子们便也往侧间去睡了。
刘夫人素来心善,夜里不常唤人,更不会随意苛待责怪下人,婢子们守夜也不十分警惕。
便是万籁俱寂时,隔壁的早已阖上的屋门,却忽然被人从里面悄悄打开。
一道鬼祟的影子自其中飞快闪出,躬腰摸墙,小心翼翼前行,至刘夫人屋外,趴着仔细听了半晌,见无动静,方轻轻推门而入。
半刻钟后,那影子蹑手蹑脚,原路返回。
……
阿绮自那日知郗翰之已在蜀地大胜后,心中便已有数,暗暗估量着,想来便是这两日,宁州也要有消息传来。
果然,三日后,她便收到了崔萱的信。
信中所言,一如她先前预料。
蜀地与宁州相连,自蜀地南下,翻过山川,便可入宁州境内,如今宁州的许多僚人,便是这百余年间,受北方战乱侵扰而不得已南迁而来定居的。
此番郗翰之伐蜀,自又有成千上万的蜀地僚人,恐累及自身,不断翻山越岭,迁徙入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