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忽然就从涟漪荡漾中逐渐平静下来,那些难以宣之于口的话语,以及刚有些冒出来的苗头,都只能是感受了下清新空气,最后缄默着回归深处。
好像还是差点儿意思。
江槐絮继续往前走,谢淮则沉默着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
两人走的是侧门,短窄的通道里,衣袖之间相互摩擦,再无其余缝隙。
江槐絮侧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开口,语气透着哄人的意味:“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嗯。”谢淮则没有否认,低声说,“姐姐,我过得不开心。”
他像是只贪得无厌的稚犬,主人只要稍微靠近,就忍不住收起獠牙,朝她偏过去,仿佛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被安抚。
江槐絮抬头和他对视,“怪不得今天这么少话。”
谢淮则沉默了会,才抬眼看她:“要听吗?”
江槐絮眼睛扑闪了下,知道他的意思,“可以吗?”
“是你当然可以。”
江槐絮非常注重形式,在附近还开着的一家便利店点了份关东煮,和他面对面坐着,一副准备听故事的专注表情,然后下一秒便咬了一口肉。
便利店的休息区只有他们俩。
江槐絮觉得还挺奇特,以前都是她倒苦水,谢淮则被迫当她的垃圾桶,从不倾诉的人现在把过往摊开在她面前。
实际上谢淮则说的也不多,江槐絮靠自己的理解,在他的三言两语中捕捉到关键句子。
——他妈妈和别人新建的家庭并不欢迎他。
那他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年?是一个人待在公寓,还是跟着去梁家,看别人家庭和睦?
谢淮则不知道他现在在江槐絮心中几乎和无家可归挂上了等号。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多难过,只是不太屑于和那些陌生的假亲人逢场作戏。最初他以为母亲开心,那他跟着开心就好了,当那份只是想要愉快的心情变质,被迫绑上利益后,他恍然间觉得无所谓了。
“这样吧。”江槐絮看他,粲然一笑,“姐姐请你来我家过个年。”
谢淮则懒懒撩起眼皮,双目相对,她眼底的认真与温柔无处可藏。
窗外雪还在飘着,便利店似乎有人进来,风乘势经过,在空间内溜了一圈,吹起她披肩的黑发。
江槐絮听见他清晰的字音传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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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槐絮睡得晚,第二天是被一阵慢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吵醒的。她耷拉着眼皮走出去,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甫一开门,谢淮则就看见这样的她,帽子松松盖在头上,他发现这回的睡袍是玲娜贝儿款,粉粉的,却也适合她。看江槐絮连眼睛也不抬,他生怕她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