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站在书房之中,仔细地净了净自己的手,用帕子一一擦拭干净。
他坐在棋盘边,倏然听到川柏开口。
“殿下。”
傅怀砚抬眼,手指撑在下颔,嗯了声。
川柏犹疑了一下,随后拱手缓声道:“今日十一公主出席八公主婚宴,金鳞卫碍于往来宾客繁多,只是暗中保卫公主安危。今日戌时,金鳞卫发现许久都未见到公主身影,在府邸上下搜寻,却又无果。”
傅怀砚手腕之上的手持这个时候滑落在他的掌心。
他稍稍垂了垂眼睫,缓声道:“继续。”
戌时距离此刻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金鳞卫不可能查不出来什么。
川柏不敢抬头,只轻声道:“金鳞卫担心公主殿下遭遇不测,第一时间封锁整个上京城,虽然今日金鳞卫并未跟在公主身边,但是婚宴当中的每个人他们都有查探过,并无异常,他们在坊市之中查探,然后发现……公主殿下是自行离开的。”
檀珠拨弄声一顿。
或许没有人比川柏更为知晓傅怀砚所想。
他将明楹送至慈恩寺,是希望之后那些甚嚣尘上的流言皆由他一个人承担,公主殿下不必承担这些。
是想正大光明地娶她。
显帝依赖国师炼制的丹药,已经命不久矣,太医院那边的说辞,是恐怕撑不到五月了。
说是太子选妃,但是从始至终,也只会是那一个人罢了。
川柏顿了顿,随后又接着说道:“今日东门守卫处,霍小将军曾经来过,还亲自放行过一辆马车。东门有个守卫说,那辆马车里面是个姑娘家,大概是因为霍将军很快就准行,还朝着他笑了笑。算了算时辰,公主……应当是申时末前后离开的。”
川柏语调平缓地阐述了今日的事情。
从头至尾,公主大概都并没有在意过殿下。
就连此时离开,都是这样不留余地,就连殿中的那两个丫鬟都一同带走。
殿下种种所求,不过只是想要将公主留在身边。
可是风月事大概的确难解,纵然是处处周密,也终究抵不过一个心甘情愿。
川柏站在殿中,迟迟都没有等到傅怀砚的应声。
殿中的每一瞬都变得缓慢,就在川柏心下都有些惴惴,刚准备抬头看看傅怀砚的反应的时候,却在这抬头的瞬间,倏然听到嘈嘈切切,犹如珠落玉盘的声音。
响彻在这寝殿中。
跳动的檀珠犹如方才落在油纸伞上的雨,淅淅沥沥,散落一地,却是在东宫寝殿之内。
这串手持自傅怀砚年少时起就一直绕在他的手腕之上,从边关到上京,一直到他现在手握权柄,却又在此时,尽数散落在光可鉴人的玉石铺就的地面之上。
宫灯晃动,窗外月色清冷。
檀珠仍然还在跳动。
川柏却觉得,此时散落一地的,大概不仅仅是这串价值连城的檀珠手持。
殿中静寂许久,只能听到嘈杂的撞击之声,片刻不歇,好像是撞击在人的心间。
久久都未曾归于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