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在在那里,半边身子披了一层烛光,映得绯色衣袍火一般夺目耀眼。
指尖漫不经心地在桌上动着,没有半点声响,却无端令贺兰京的心跟着她指尖敲击的节奏咚咚咚响个不停。
上过战场,劫过形形色色的人,这些年更是与朝廷官员的人越缠越深,贺兰京有几分识人的本事,眼前这个年少得过分的女郎,她没有显露半点急色与胁迫。
他却能够清晰感觉到她的说一不二,一种直觉告诉他,他但凡敢再挑衅她一句,她必然是大开杀戒,血染秦岭寨。
不知为何这个看似没有半点施压的女郎给他杀神一般的心惊肉跳,贺兰京还是遵从内心,嘴上服了软:“将军,你可知岩绿县县令为何人?又可知华政郡郡守为何人?”
察觉到对方的识时务,君辞心里有了点愉悦:“你可知周晔是何人所杀,元铎又是何人所伤?”
屋子里不少人,但只有两个人知道周晔是谁,元铎又是谁。除了君辞就是贺兰京。
贺兰京落草为寇,又与朝廷官员沆瀣一气,自然关注着这些大消息,君辞春山如笑,烛光之下,明媚无边,贺兰京却寒气灌满了脊梁。
他的瞳孔紧缩,看向君辞的目光犹如见了人间修罗:“你……”
“不过是些爪牙,既喜欢挠人,砍了便是。”君辞说得轻描淡写。
贺兰京呼吸一滞,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晌他才哑着嗓音道:“将军,秦岭寨有二百余人,小人得对他们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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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们着想?”君辞好似听了什么笑话,笑得有些嘲弄,“你可知,我带人追到此地之前,派了被你们重伤的士卒去城门求援?
我会让他告知岩绿县令,我们全军覆没,我这个人也被你所俘?”
贺兰京眼皮直跳,他一颗心更加慌张。
他们来劫道君辞,是受华政郡刺史所指使,只是为了让君辞丢了粮饷,背上看护不利的罪名,不得伤及君辞性命。
否则君辞死在这里,她人都没有命了,陛下还能如何追究?只能怪他们这些匪寇太狠辣,朝廷如果不将他们剿灭,都不足以安民心!
现如今四处盗匪猖獗,劫了粮饷还杀害中护军将军以及将领两百余人,更是在华政郡的统治范围内,不仅仅是刺史要背责,就连驻守旗镜南部,扎根统万城的赫连氏都要被申饬。
皇命一定会让他们联合围剿秦岭寨,为君辞讨个公道,为朝廷立威!
“你心里明白,待我的人入了城,县令必然要亲自来寻你,将我讨要回去。”君辞幽幽开口,“无论是刺史还是赫连氏都承担不起,我与二百余将领葬身于此的代价。”
贺兰京只觉得体内寒气扩散,一时间四肢冰凉。
“你若不听命于我,我只得将你们都给杀了,待到官府的人来,再杀了官府的人,他们的死自然是算在你们秦岭寨身上。至于我……我不过是个什么也不知,恰好在你们官匪内讧之际,路过此地的押运官罢了。”君辞凤眸涤荡着一缕浅淡的笑意。
像春风拂柳,似薄雾氲氤,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