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说:“怎么敢当呢?你今年多大岁数?”
王天发说:“我三十八岁。你呢?”
李青云说:“我四十七岁了。”
王天发站起身又躬了一下腰说:“这回叫你一声大哥,我一点也不亏。——李哥,谢谢你一家救了我的小命。”
李青云笑着说:“别别别,以后我还靠着你帮忙呢?”
王天发也笑了。 。。
第二章 和野狗对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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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李青云一家来到了宁夏,以求生的本能开始一种陌生的然而又是一种悲壮的生活。在那个岁月里,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伟大之处。可许多年之后,他们的子孙回头望去却发现了一种值得颂扬的一种伟大的精神。
石头山还没通火车,下了火车李青云一家和王天发坐上一辆去石头山的马车。他们举目四望,这里是一片荒漠。塞北深秋的凄凉坦然地展现在他们的眼前。早听人说这里苍凉,没想到这里比梦里想的还胜几倍。李青云暗暗叫苦,可是想回头已不可能。他明白,如果自己一叫苦,那么家里的一切都完了,他必须以父亲的尊严和丈夫的勇气给这个家以精神支柱。这个家不能垮。
马车奔跑着,奔跑着,可是到了一个古建筑前那马车夫停下马车说:“你们下去吧!” 李青云问:“到石头山了吗?”
马车夫说:“没有。我只把你们拉到平卢。”
李青云问:“去石头山还有多远?”
马车夫说:“远得很呢?你们再换一辆马车吧!再走几步就能找上马车。”
李青云掏出两毛钱给他说:“谢谢你了。”
马车夫笑着说:“罢谢,我主要是还得去接人,不然的话,我把你们送到石头山。”
说着,他跳上马车甩着鞭儿走了。他毛朝外的老羊皮袄在风中抖动着。马铃儿在空中响着,马蹄儿也在空中响着。那马车夫还唱起了歌:
沙枣枣摘下一个个甜,
滩滩里放羊一个个欢,
寻下一个傻妹妹耶,
你为何不对着哥哥笑开颜。
……
苹儿问月儿:“姐,你说他唱得什么,这么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歌。”
月儿说:“是好听,我也从来没听过。”
粉莲抱着兰儿甩着她肥大而又厚重的棉裤艰难地走着,福慧有点害怕地拉着月儿的衣角,月儿和苹儿背着几个包袱,李福背着竹儿。只有李青云什么都没有拿,他背着双手朝前走着,他的脸上是沉郁的坚定。而他的心里却和粉莲他们一样空虚和无望。所不同于家人的是李青云必须告诫自己:我不能垮下去,我不能垮下去,如果垮下去,我就对不起祖宗。
王天发有些猥琐地跟在李青云的身后,半天他都没说一句话了,因为对于未来的生活,他的心中也没有一点底。是他执意留李青云一家来宁夏的,如果自己帮不上忙,那么自己的脸面该放在何处呢?想到这里,他凑到李青云的跟前说:“老李哥,如果宁夏你们呆不住的话,我就跟你们再去新疆。”
李青云看他一眼说:“你别担心,哪的黄土都埋人,我一定要在这里呆下去。再说,我们一家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有回头路。”
听完这话,王天发不再言语。
窄窄的马车压出的黄土路两边是漫无边际的戈壁,团团蒿草在清冷的秋风中滚动着,石头子也在草团的滚动中滚动。已是下午,阵阵秋风穿透人们的衣服打在人们的身上。粉莲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福慧喊道:“娘,我要尿尿。”
粉莲说:“你就站在路边尿吧!”
福慧朝路边远走了几步掏出小雀雀朝天空射去,尿完之后,不知他看见了什么朝前跑去,可刚跑了几步就惊叫着回来了。粉莲问:“你怎么啦?”
福慧指着一处,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家顺着他指得方向看去,都不由地吸了一口凉气。一只死人的头骨在乱石丛中露着两个可怕的窟窿,不远处的小土丘后面还站着一只眼睛血红、毛色光亮的野狗。这只野狗肯定是狗和狼*而生的。因为这只狗狼一般地看着这群陌生的人们。李青云和李福本能地护住妇女和儿童。苹儿第一次不怀恶意地双手搂住月儿的脖子,而月儿那瘦得如同麻杆一般的腿也在发抖,竹儿把头深深埋在大哥的怀里。他们就这样无声地对视着。王天发说:“别害怕,咱们这么多人。”说着伸手摸摸福慧的头。也许这只野狗感到了自己的劣势摇摇尾巴,悠闲地,不紧不慢地走远了。这时,王天发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朝野狗砸去。他的脸上满是要报饼子之恩而敢于奉献一切的神情。那只狗回头看了一眼王天发,威严地并仿佛露出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