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菲有些诧异,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干下去,他明明在任上这么多年了,他的朋友、同事几乎都在上面,他却拿着批准的辞职报告,笑着跟任菲说:“我又不是徐四,可没那大的野心和能耐,工作嘛,既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又不是为了自我实现,时间长了自然就烦了。”
况且,他一直呆在公司,是为了冯宝宝和清扫甲申之乱的遗祸,这些都解决了,他也没有必要再一直呆在公司了。
任菲靠在门上,她本就比张楚岚大不少,年纪大了,曾经虎虎生威、走路带风的大姐头,脸上开始长皱纹,一层层褶皱将她那些锋锐都收起来,沉淀下来,竟然有几分温柔。
她看出张楚岚心中真正想法,双手抱胸,调侃道:“是为了王也吧。”
“什么为不为的,您别把我说的那么无私,”张楚岚笑了笑,“我年纪大了,不想再在牵扯江湖这些事情。”
“仅此而已。”
虽然张楚岚退休了,但冯宝宝还呆在公司里,成了整个总部刻意隐藏的秘密,也成为华北固定的临时工,掀开那些尘封着的过往,当恩怨在太阳底下烟消云散之后,恢复了记忆却依旧拥有的赤子之心的冯宝宝就算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宣告退休的张楚岚,一朝退休还真有点不适应,王也怕他闲下来胡思乱想,费尽力气要消耗他的心神,晚上做点不可告人的事,白天一大早还要拉着他去爬长城。
一辈子没上过一天班的大少爷精力倒是充沛得很,就苦了当了几十年打工人的张楚岚,他躺在床上,窝在被子里,一动不想动,直到被王也从床上捞起来,穿戴好衣服,一路抱到洗浴室洗洗刷刷。
彻底折腾完,在房间的王幺幺也醒了,她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揉了揉眼睛,问他们俩大半夜要干什么。
“大半夜?”王也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提醒赖床的王幺幺,“现在可是清晨七点。”
“幺幺啊,”王也笑了笑,那笑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像极了张楚岚要整人的表情,“看来你在山上很懈怠啊,要不明年别去上清了,跟着我吧,绝对能让你修为再提升一个台阶。”
王幺幺当时就醒了,她虽然缺心眼,但胜在反应速度不错,眼见着情景如此,她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干脆闭上眼装傻:“哎呀,怎么回事,好像梦游了呢。”
说着闭着眼睛,回了房间,那动作叫一个行云流水。
王也见状,心道,越长越奸猾。
他低头看怀里的张楚岚,低声喊他:“老张,别装了,醒了就起来。”
张楚岚睁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又叹了口气。
他不是装,他是真的累啊,谁能熬着夜干了一晚上,还没眯两个小时就又被拉起来爬长城啊?
他要是年轻的时候早出手跟王也打起来了,再从打人变成打情骂俏,最后滚到床上,循环往复,但是他上了年纪,堪破了这一套路,有点累了。
说实话,就算最后他俩打起来,再睡一觉,以王也执着的程度,他该爬的山还是得爬。
躲是躲不过的。
唯一能做的事,是趁着还没出门在王也怀里多睡一会儿。
他被王也塞了一嘴早饭,然后拉进车里,一向帮忙开车的杜哥换成了他的侄子。
王也本想让张楚岚坐副驾驶,这样视野开阔,不容易晕车,结果张楚岚这家伙到车上还在睡觉,他弹了弹张楚岚的眉心,被他闭着眼蹙着眉一手拍开,王也见状直乐,张楚岚不耐烦地睁开眼,问他要干嘛。
王也把他塞到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关了车门,然后转过头跟他说:“这都多少年了,你装死怎么还是一个套路?”
张楚岚听他说:“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聊斋?”
呵呵。
感情累的不是他。
张楚岚翻了个白眼,翻个身靠在车座另一面去睡了,但睡了一会儿,感觉车开的有些不平稳,他抖得脑壳疼,又有点晕,心里正烦,就被王也一把捞起来,抱到怀里,他开始絮叨:“以前,我就老说让你多锻炼吧,你不信,看看就只是熬了个夜而已……”
王也说起话来,尤其是絮叨起来尤其烦人,特别他俩结婚很多年,光翻旧账都能连夜翻个三天三夜,眼见着他没完没了,张楚岚赶紧抱住他,闭着眼,顺着记忆的方向,精准地亲了亲他的嘴角,王也的絮叨果然停了。
立竿见影啊这是。
张楚岚勾了勾嘴角,蹭了蹭王也,然后在他怀里找了个常待的地方窝着。
“老张啊……”看来是想继续说点什么。
张楚岚使出绝招:“老王你别说了,我头是真的晕,想多睡一会儿。”
王也顿了顿,低头看着窝在怀里的张楚岚,沉默良久,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装可怜,叹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算了,都妥协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回。
他揉了揉张楚岚的头,将他紧紧抱住,防止他滑下去。
到长城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即便是非节假日,这种全国闻名的著名景点,依旧人山人海。
王也早就买好票,但是要进去还得排很长的队,他买了杯温热的茶水,抵在了闭着眼站在打瞌睡的张楚岚脸上,寒冷的冬天,北方的寒风一阵接一阵地吹,张楚岚被王也裹得老厚,脖子上还裹着一圈圈厚实的围巾,但是脸上那部分的皮肤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白皙的脸被冻的通红,鼻尖泛着红,脸颊两边还圈着两团红云,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