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用温热的手巾擦了擦我头上的汗水,这时我才惊觉,我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跟从水池里刚捞出来似的,但我也能明确地感知到,我身上的不是水,是汗。
“梦见什么了?”姥姥毕竟是弟马,一眼就看出来,我现在是得了“虚病”。
“我梦见他了,他摘了一片花瓣儿,扔我香囊里了。”
“一花一春秋,他这是送了你他一年的道行啊!”
“三千桃花,就送了我一朵,这杂毛狐狸也太抠了!”
“什么?”姥姥和师父同时惊呼!
“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三千桃花?”姥姥抓着我的肩膀,神情无比惊恐。
我被姥姥问的愣住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自己也觉得奇怪,我就随便看了一眼,我也没数啊,可我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了一个念头,这三千桃花,可真好看。
于是,我就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感受跟姥姥复述了一遍。
姥姥呆呆地坐在床沿上,瞪着灰白的眼珠,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好像瞬间就老了许多。
师父长叹了一口气,“孩子,那不是三千桃花啊,那是天狐这一生的三千年啊!这是……”
姥姥突然挥了下手,打断了师父的话,“观柳啊,不能往下说了,她现在的修行,接不住的。”
姥姥又把头转向我,“从明天开始,你跟着我抄经文,做功课。开始打基础吧。”
听姥姥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了觉悟,姥姥这是下了决心,要让我立堂出马了。看来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第二天一大早,姥姥就把我从温暖的被窝里薅了出来,按到了小屋的桌子前。
桌上,笔墨纸砚都已经摆放整齐,左边放着一大摞经书,佛家的、道家的都有,姥姥随便抽了一本,扔到我跟前,我像模像样地开始抄经。
要说抄经书这事儿,我其实还挺拿手。
姥姥说,提刀门徒杀孽重,多抄些经文能化掉些业障,虽然也化不了多少,但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从我拜了师父提刀之后,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姥姥都会带着我抄几篇经文。
起初的时候,字都认不全,就是拿着毛笔在纸上胡写,后来才越做越有模样,虽说我学习成绩渣得一塌糊涂,但却写得一手好字,都是这些年抄经书练出来的。
抄了一上午经,吃过午饭。
姥姥开始带着我打坐静心,说是打坐静心,但在这期间,姥姥也开始给我说一些弟马修行的基础。
“仙家是借咱们修功德,咱们同样是靠仙家修功德,弟马修行先修正心,只有把心摆正,才能带好堂口的仙家。”
“有仙缘的人未必都能立堂出马,有的是因为不信仙家的存在,有的是因为不信自己得到的提示。弟马修行次修信心,信仙家,信自己,信得到的提示。”
“咱们出马看事儿,弟马算是仙家的媒介,你得能抓住仙家给的提示,弟马修行还得修静心,心静了,才能看得清,看得真切。”
“咱们这一脉算是家传,所以正心和信心你是不缺的。唯独这静心……”
姥姥讲了还没三分钟,我眼皮就开始打架,那感觉就跟回到了课堂上一模一样,听见老师讲课就犯困。
但老师不打人,姥姥是真削啊!拇指粗的大柳条子,劈头盖脸就抽下来了,大腿根儿上直接给我抽出一条大红印子。
修了一下午的心,心静不静不说,命给我抽没了半条。
功课已结束我就跑师父屋里去了,抱着他这一顿嚎啊。
我爸妈都在省城打工,两三年也见不到一面,我身边儿最亲的人,除了姥姥就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