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简在切西瓜,不甜。她把甜的递给新来的员工,一只娇弱侧躺在椅子上的人鱼。
人鱼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一头明艳的红色长发垂下来,遮住粉雕玉琢的面孔,除了微微泛绿光,苏简简知道这是陆地反应,这张脸挺好看,华丽到颤巍巍的优美线条,足以和所有王室珠宝相配。
他拧了拧眉头,“头发。”
苏简简把他的红发掠到耳后,“你是我的年终奖品吗?杰克说了年终抽奖有鱼。为了抽到你,我会努力的。”
他又拧了拧眉头,这个动作挺娇气,但他做起来很好看,仿佛你为他做事是他为了你好似的,“不是,我是海难移民,生命安全保险公司安排我到这里工作。”
“轮椅。”
苏简简知道他不是年终奖品,失去兴趣,把西瓜塞他手里就走,还以为宇宙幸运餐厅发老公呢。
人鱼看着苏简简冷漠的背影,抿了抿嘴唇,眼里出现一股淡淡的水雾。
他看着不远处的轮椅,与其说是轮椅,不如说是一个行走的水桶,宇宙幸运餐厅只有这种条件。
他叫了一声麻雀。麻雀飞过来,啄了一口他手上的西瓜。
“轮椅。”
“轮椅怎么了?”
“坐。”
“我会飞啊,谢了,你坐吧。”麻雀飞走了,赞美这条尊老的人鱼。
人鱼没办法,倔强地咬了咬嘴唇,嫣红的唇瓣印下一痕青紫。
只好施展平地跳水技术,跳进了水桶轮椅,水花压得挺小的。在场吃章鱼小丸子的人类跳水教练给人鱼叫了声好。
他缓缓用水桶轮椅向前滑行,朝着厕所的方向,西瓜含水量挺高。
人鱼进了多种族厕所。
他有点紧张,这儿的马桶不是蚌壳形状,底下也没铺白沙,墙上没有硫磺焰火颜色的花朵。
他想起小时候常做的梦,在厕所的迷宫转来转去,每一间都有人,毛骨悚然的同时,还有灵魂深处忍耐的焦急。
人鱼小心翼翼地挪到马桶上,人在上厕所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人鱼也是一样。
所以当他看到厕所墙上浮现一张狞笑的漆黑怪脸时,理所当然地发出飓风般的尖叫。
那张脸质地柔软得如同浸了太多尸体的沼泽,光看一眼就让人害怕被吸进去。应该是鼻子的地方伸出许多细细的暗黄色绒毛,向着人鱼呼吸的方向摇曳着,越伸越长。腐肉般的嘴唇向两边翻起,露出里面紫褐的深不见底的洞。
“救命!救命!这个世界应该被太阳晒死!救命!”
人鱼鱼风淳朴,最恶毒的咒骂只是诅咒他人被晒死,就和陆地种族说被淹死一个意思。
苏简简在用不甜的西瓜做西瓜骨头汤。
猪仔排斩块,西瓜切成大块。仔排短暂地焯下水,时间一长就不鲜了。锅里下黄酒和姜块,旺火煮仔排。
沸腾的水很快带起一层浮沫和肉的油脂,她用汤勺把浮沫撇去,油脂捞出,露出仔排清澄的汤色。
直到旺火把汤色烧到浓白,再转小火把大块西瓜扔进去。西瓜浸到奶白的汤水中,水果透明的清香溢出,苏简简盖上盖子。
她听到来自厕所的尖叫,没有犹豫,抄起家伙直奔厕所。
苏简简破门而入,看到一只梨花带雨的人鱼妖娆地侧坐在马桶上,活像一朵经雨的缠枝牡丹,倦意和媚意并存。
如果听不到他远古火车汽笛般的尖叫声,苏简简可以多欣赏这画面一会儿。
她最近没上火,不会流鼻血。
顺着人鱼惊恐的眼神,苏简简看到墙上的“厕所痴汉”。
她若无其事地对人鱼微笑,凝视他完美到令满月黯然失色的面孔,这是一个好机会。
“这位精壮可爱的人鱼小伙子,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