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烈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假装没听见。
“走吧……我们想办法混进那架准备飞往边境行星的火箭,到我的故乡去。”
“……你在说什么呢?”
“我可是很认真地提议……由衷地希望我这怪诞的愿望能成真,”虽然这么说,但克莱维斯语气仍很平淡,显然不指望朱烈斯会答应他的要求,“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朱烈斯小声否认,“不知道,我听不懂。”
“朱烈斯……”
“我听不懂,”朱烈斯仍要求,“你说。”
“什么?”
“……我要你亲口说给我听。”
“私奔。”明知朱烈斯不会应允,但克莱维斯仍进一步放轻了声音,凑过去贴着他的耳边清晰地告诉他,“我们私奔吧,朱烈斯。”感觉到朱烈斯微微一颤,克莱维斯用了点力道,将他柔软的手掌握得更紧,“放下你那些没人背得动的职责,放下别人怀疑的眼光,只有我们两个人,到遥远的地方去生活……从此,我们只为了对方跟自己活着,没有身为守护圣必须要做到的这些、那些事情,只有彼此。”
“只有彼此……”朱烈斯闭上了眼睛。
“是啊,”克莱维斯更确切地描述着,“到了遥远的边境之星,我们可以驾着篷车,自由自在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流浪。边境之星的地方很大,人口却不多,那里的人过得很自在,但一向懒得管别人的闲事,他们只在自己或者旁人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会伸出手去干涉别人,或要求别人来协助自己……”
他怀念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企盼。
“你知道吗?朱烈斯,我记得边境之星有很多同性的伴侣共同生活着,我们俩也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你可以在阳光下拥抱我,我甚至可以在人前亲吻你,没有人会觉得怪异或恶心……他们生活得很慵懒。在那里,我会是优秀的占卜师,而你必然是最受人欢迎的仲裁者。不管我们想做什么,都无须顾忌那些‘现在首要’或‘必须立即’的顺序,一切都可以照你的喜好做决定。我们的篷车会在你高兴的时候出发,由着你的心意,去你真正想去的地方、去看你这双眼睛想看见的东西、听你真正想听见的声音……”
朱烈斯将手按在胸口上,“那你呢?”
“我会陪着你……我最渴望的就是理解你,跟你一起去接触你渴望接触的。不过,无论我想要到哪里去,你都会迁就我的。”
“真好……”
“到那时,不会再有那么多人等着你接见、不会再有那么多文件堆在你桌上,远方悲伤的事件都跟你没有关系,你不再需要为永远见不到的遥远星系里的生命哀悼,也不需要为黑洞的生成与黑漩的能量而烦恼……”克莱维斯笑起来,“但是,你会有一盒棋、一把琴,还有一匹漂亮的小马……”
“我还要克莱维斯。”
“你会有一个克莱维斯。”克莱维斯承诺他,“现在这个好吗?还是要换一个?”
“就现在这个,不要换。”
“一定有。你会有一个克莱维斯,就现在这个。会是你下棋的对手、是你拉琴的听众、还会帮你记谱,对你百依百顺,绝不违拗你的话。”
这骗子……他什么时候百依百顺了?朱烈斯肚子里偷偷骂他,但心里甜丝丝的。
“这个克莱维斯会一直陪在朱烈斯身边。”
朱烈斯低声复述着,“克莱维斯会一直陪在朱烈斯身边。”
“是的。”克莱维斯看着他的表情,热切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你还要什么?”
“没有了。”朱烈斯仍紧闭着双眼,按着心口,突然间长叹了一口气。
“朱烈斯……”
他睁开眼睛,那双锐利的绀碧色眸子仍如此清醒,“……不管怎么说,克莱维斯,我必须感谢你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美梦给我……真的很美。”
“美得一听就知道是梦。”
“我不同意你的话,克莱维斯。”朱烈斯抿着嘴唇,睁着一对明亮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情人,“梦很美,难道现实就很丑陋吗?”
克莱维斯怔了怔,一时没有答话。
“我们身上的职责,并不是什么‘没人背得动’的职责。都背了二十年,有什么难处?”朱烈斯挑衅地望着他,神色却很温柔,“何况,我背不动了,还有你帮我呢。至于‘别人怀疑的眼光’这种奇怪的话……谁来怀疑你了?虽然你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你确实是最优秀的暗之守护圣,连我都不敢有异议。圣地的人热情善良,没有什么不好。他们由衷地尊敬你,关心着这位个头高大的沉默的守护圣,不单单是为了你体内蕴藏的暗之萨克利亚。或许啰唆、多事了些,但我们都是在他们的照拂之下长大的。”
克莱维斯摇头苦笑,“朱烈斯……”
“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也没什么好的。在圣地,我们不是有朋友又有着伙伴吗?有卢瓦、奥斯卡跟蓝迪、卢米埃、奥立威他们,这几年才到圣地的杰菲尔跟马歇尔也都是好孩子……职责不提,陛下也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你经常让她担心,不觉得很不应该吗?”
讲起那位生涩、稚嫩的陛下,克莱维斯就皱起眉头,“……是我常常在担心她吧?”
“是啊,你既然这么担心她,还说要离开圣地……对我们来说,住了二十年的圣地,也早该成为我们的故乡了。”
克莱维斯说不出话来,无奈地望着朱烈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