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这可不止关涉后宫女人,还牵扯到当朝身份最尊贵的两个男人,登时在太皇太后心中形象大减,别看她外表有多端庄正经,也只是个祸水而已。
萧叡看到怀袖那熟悉的跪在地上的身影,气就不打一处来。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跟双腿生了根,扎在地上似的,跪,又跪。以前他就觉得扎眼,现在更扎眼。
太皇太后像是没瞧见有怀袖在,菩萨似的圆脸上便露出个慈祥和蔼的笑,对萧叡说:“皇上来了啊,过来,我们祖孙一道说说话。”
萧叡便从怀袖的身上收回目光,走到太皇太后的身旁,在椅子上坐下。
萧叡心想:怀袖早上过来便跪在这了吗?那岂不是跪了好几个时辰?太皇太后定是心有不满,故意责罚她呢。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要罚跪呢?怀袖身子本来就弱,被他养得皮娇肉嫩,哪经得起这样一跪几个时辰?
想想他就心疼。
连太皇太后与他说的那些家常话,都像是飘浮在云上一样,随着他走神的意识而忽远忽近一般。
太皇太后算是瞧出他了,一门心思全扑在怀袖身上呢,到底还年轻,倘若太过几年,更成熟稳重一些,就能将心思藏得更好一些了。
萧叡腆着脸道:“……祖母,怀袖她才生了一场大病,长跪不好,不如让她起来了,赏她张椅子坐。”
太皇太后转头对嬷嬷道:“听到了没?还不赶紧照着皇上说的办?把人扶到后面去休息。”
怀袖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走到一旁,低头跟着嬷嬷走了。她的膝盖早就跪青了,很多年没跪这么久了,疼,但还是面不改色,没喊一声疼,连脚步也只是在刚起身时稍微迟缓了一点。
萧叡知道她定在逞能,他看怀袖把手藏进了袖子里,她就是这样,疼极了,就会把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捏着。
他很想现在就去看看怀袖的膝盖,想把人拉到身边来坐。可明明他们都在这个屋子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都不能让怀袖坐在自己身边,因为于理不合。
萧叡以为自己尺度得拿捏得还算可以,应当不算过分,落在太皇太后的眼里,正是万分不规矩。他的这个心肝宝贝还没当上皇贵妃呢,就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连跪一下都心疼,假使他日当上皇贵妃,那还得了?
萧叡护她也就算了,怎么连她那个逆子顺王都会护着她?真是邪了门。
太皇太后慢悠悠地问:“皇上,你倒是没与我说,先前这秦氏出宫是住在仙隐山?”
萧叡闻言,反而有种尘埃落定之感,怀袖为了离宫,抖落出任何事他都不奇怪。他有时也不明白,一起经历过生死、渡过年少时光的人是他,为什么怀袖宁愿信任一个仅有数面之缘才认识不久的顺王,也不愿意信任他?
萧叡颔首:“是。”
他知道顺王是太皇太后心爱的幺儿,主动解释道:“不过此时与皇叔无关,皇叔只是出于善心,收留了她一阵子而已。朕早说了,是朕中意于她,她更喜欢做女官。”
“她今天与您说了什么,您都别信。”
“把她交给朕吧,朕自会处置。”
太皇太后她活了八十年,比这更荒唐的事她都见过,她缓声道:“倒不必这样紧张,人好好的,全须全尾,我又不是那等刻薄的人,不会打杀她。不过……晋封的诏书,哀家怕是不能替你过目了。”
“皇上若执意要立她为皇贵妃,请自己与礼部说去。”
萧叡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祖母……”
太皇太后仍然笑容和煦:“皇上是不是觉得,为什么你父皇当时三宫六院,我从未反对,如今却不同意你纳秦氏为皇贵妃?”
“你父皇宠妾颇多,你见过有哪一个越到皇后头上吗?”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别到时宠妾灭妻……”
太皇太后的话还没说话,萧叡抢话道:“祖母,朕向您保证,绝不会宠妾灭妻。”
太皇太后软绵绵道:“别与哀家保证,哀家算什么?半只脚进棺材的老太婆而已,你是皇上,不必听我的话,你想宠谁就宠谁,哀家哪管的着你?”
“哀家早说过,你若要一个女人,大大方方地收了便是,何必藏着掖着?不就是一个小宫女吗?”
“只是哀家不想帮你做这个媒了,不伦不类。不如你先立后,待立后之后,再让皇后出面,封这个皇贵妃就显得顺利应当了。你在位已有五年,再不立后,实在说不过去。”
萧叡倒不是不能一意孤行地偏要封怀袖为皇贵妃,可若能名正言顺,对他对怀袖都更好。
而且他着急啊,他想用这个名分来安抚住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