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当场回绝了这荒唐绝顶的求亲,借口也不难找,便说女儿年纪还小,远不到要出阁的岁数。他心下咬牙切齿,但为着几分面子,倒也没把话说得太难听,希望这蛮子能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
却没想这人又说,在他们草原上,这个年纪的女子也可以出嫁,所以才出此言,皇上要是介意的话,他等到公主成年再成亲也不是不可以。
萧叡心想,幸好他这些年修身养性,脾气好许多,擅长隐忍,不然他真恨不得直接提剑把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劈成两半。朕的宝贝女儿是你能肖想的吗?当是你们那几匹牛羊就能换到的媳妇吗?这可是大齐最珍贵的公主,朕平时都舍不得说几句重要,你这就想从我身上把我女儿骗走,也不看你配不配!就算是你亲哥来求娶,朕也不会答应。
萧叡见此人委实给脸不要脸,也不想给他留太多面子,直接否了,拂袖离席。
他做皇帝做久了,也没以前那般小心谨慎,左右一个不受宠的敌国小皇子,他以礼待之是他善良宽容,他就是真的甩脸色,对方还能拿他怎样不成?
但此事因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萧叡也没有特意叮嘱要隐瞒,不过几日的时间,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京中上下。
不少文人士子纷纷唾弃蛮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他们皇上性子软,不计前嫌,热情好客,竟然就敢蹬鼻子上脸,竟然还想要求娶他们的大公主,这可是皇后所生正统的嫡长公主。以前就算是有公主被送去和亲,至多也就是个皇家旁支的县主、郡主罢了。
而且皇上秋狝回来之后,还给他送去了好些个美人,也算是安抚他。说是安抚,又像是在讥讽他只配得起妓子之流。不管怎么看,皇上做的都无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好说话,训斥那蛮子训斥得还不够难听。
事儿闹得挺大,即使是在宫中,秦月也有所耳闻。
这边宁宁的禁足还没解开,她日日被关在小屋子里磨性子,她勒令宫女侍者都不准告诉宁宁这起荒唐事。是以全京上下,竟然只有小公主本人不知道。
萧叡生气,她更生气。
尤其是她每日去见宁宁,她的女儿,还奶声奶气地跟她说孩子气的话,完全是个娃娃模样,不说她老是闯祸,相貌是多可爱。再想想那二十几岁的蛮子,就觉得来气。
什么玩意儿,就想染指她的女儿。
萧叡以后若是有别的孩子,要怎么处置她可管不着,但她的一双儿女,她绝对会护住,不可能让萧叡处置。
就算是宁宁以后及笄了,可以出阁了,她也不会任由萧叡随便给女儿指亲,还得看宁宁自己的意愿。
萧叡一回来,立即去看女儿,看她一无所知的样子,觉得真真是个小可怜。打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娘,父女俩相依为命磕磕绊绊长这么大,又没做错什么,朝中和后宫有好多人想要她的命就罢了,居然连个不入流的蛮子都觉得她可以随便讨要到。
宁宁发现爹爹这次一个人去秋狝回来,突然变得好说话许多,又心疼她了,仿佛不生她的气了,便顺杆子撒娇道:“那我可不可以不禁足了。”
萧叡摸摸她的小脑袋,慈祥和蔼地说:“问你娘去。爹做不得这个主。”
她小嘴又撅油瓶,爹是皇上尚且不敢和娘亲对着干,她一个公主,她肯定也不敢啊。只得苦哈哈地继续回去写她的大字儿了。
秦月闻言,冷下脸,待宁宁走开了,才压低声音没好气地和他说:“又是我作坏人喽?”
萧叡伏低做小地道:“哪里是这意思,不过是说我们之间是你做主罢了。若是我拿主意,你不又得说我溺爱女儿了吗?”
秦月道:“你养女儿便养女儿,说得好似为我养的一般,你不是说你疼爱女儿吗?”
倘若宁宁不是袖袖的孩子,哪会被他宠到这个地步。萧叡想,转移话题说:“我还以为我在秋狝时拒绝提亲一事,能得你几句嘉奖呢。”他颇委屈,惆怅极了。
秦月见他装模作样觉得好笑,当时却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说:“这是你作为父亲该做的,有什么好夸的?你要是敢把我们女儿随便嫁了人,我才要打你。”
萧叡心尖一热,耳朵一红。
袖袖方才说“我们女儿”,虽说她应当只是随口一说,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只觉得自己这回绝回得好。袖袖嘴上没怎么夸他,心里一定是赞同他的。
“你是我的大宝贝,宁宁是我的小宝贝,怎么可能呢?”萧叡肉麻兮兮地说,秦月听了直觉得臊得慌,这家伙上了年纪以后愈发得不要脸,尤其是她上回没离宫,折返回来,萧叡便如嗅到蜜的蚂蚁似的,无孔不入地献殷勤。
这时,萧叡脸色慢慢沉下来,他坐下来,喝了一杯茶,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却说:“袖袖,你知不知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子为什么竟然也敢求娶公主?”
秦月怔了一怔,微微皱眉,见他如此神色肃穆,却想,难道是与家国大事有关不成?北狄那边有什么变故?她还真不大清楚。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想来是为宁宁,还难得地拎起茶壶,给萧叡倒了一杯茶:“出了什么事?”
萧叡一本正经道:“那歹人看我们宁宁孤苦伶仃,没有娘亲护着,才会狂言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