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看她一会,认出她真的是寻香,高兴地拉着她的脚,“大小姐,我是寻梦的奶娘程妈妈呀,求求你救救我的君儿。”
难怪面熟,原来是程妈妈。寻香有个姨娘,生了个女儿寻梦,比寻香小一岁,一直由奶妈程妈妈带着,寻香八岁时,就是大伯父死之前几个月,程妈妈因偷寻家的东西,被大伯父赶出去了。
寻香记得,程妈妈人挺老实,只是她家有个好赌的男人,后来恐是不得已,才偷东西去卖的,此时遇到寻家的老仆,本来看着他们就心有可怜,连忙让风伯和老王把君儿扶到一边,老王看了看君儿的伤,把了把脉,道:“全是外伤,还好没有内伤。不如背到北城的和生药铺去治一治。”
“谢谢大小姐。”程妈妈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直响。
隔一会汪三从斗乐场出来,看街上已经不见了那母子和寻香他们,沉吟一会,向门口的汉子又抛出锭银子,“可有看到那小公子往哪走了?”
“那小公子和那对挡在街上的母子似是故人,小公子好象发了善心,带着他们就医去了。”
汪三身后跟着的青衣仆叫汪才,年纪跟他差不多,长得虎眉狼眼猴腮,和汪三走到一边,小声道:“少爷,你说寻香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呢?若有钱怎么会去如意行寄卖东西呢?”
说到这事,汪三笑歪了嘴,捂着嘴乐得不行,“可能谷老头拿给她的钱都买地了,手上没流通资金,便打了卖东西 的主意,我巴不得她把值钱的全拿到如意行去卖。”
“你又得不到钱。”汪才讪笑道。
“哼,竟敢跟我抢田地。让她败光家败光财,然后我再把那田地低价买回来。”汪三虽是阔爷派头,可脑子不好使的,除了这么幻想,没别的主意。
汪才却是头脑聪明,狡猾非凡,嘟着嘴道,“少爷,还是先去找毛土吏问问田地的事吧。别在巡城呆很多天,事没办好,二小姐骂起人来,我可吃不消。”
“走吧。”
红顶黑木的大花雕轿子从旁边的巷子来到面前,汪三得意洋洋地上了轿子。
“去城北的毛土吏家。”汪才吩咐轿夫,他小快步跟在轿子旁边,没走几步,汪三掀起窗帘,对汪才道,“小才,你说二姐的婆母怎么就舍得把彩凤卖出来呀?今天在雅古行遇到她,我这心里还真掂上她那俏模样了。”
“少爷喜欢的话,办了事,就去找她吧。”汪才也是个好**的,已经打听到谷家的春桃也被卖到春风阁,他原来跟着三少爷去谷家时,见过春桃,心里喜欢她得很。
“行。你当爷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汪三乐颠颠地用扇子打下汪才的头,放下窗帘,没一会又掀起帘子,不悦道,“我想起寻香买了仓家的地,我这心里就不舒泰。”
“你没看出毛土吏都怕仓家的人?我看这事,莫惹仓家。反正巡城大,有的是房子和田地,不是只有东头那面才有好地。”
汪才虽然势利,常常欺负人,可是有些忌讳着寻香是前朝老将军的孙女,那谷沛林不是谷家的后人,谷庭仪却一直要胳膊往外拐,说明谷庭仪很在意寻老将军的面子,谷庭仪这种老官仕可是最会见风使舵的,都护着寻香几分,他觉得还是谨慎点好,没准哪天人家蹦出个什么皇亲贵戚,那可得罪不起,汪家虽然有钱,就是这一代才出了个汪仕来是七品官,高贵的根基没有寻家深。所以他一直劝三少爷,避开寻香这事,莫傻头傻脑地硬往里掺合。
毛土吏家正好在城北和生药房对面,所以汪三的轿子到毛土吏家门前,正好看到老王借和生药房的木床,在给君儿治伤。
“呸呸呸。”汪三冲着和生药房连呸几下,今天被老王呸了两次,终于逮着机会先呸回来,这才心情愉快地进了毛土吏家谈事。
风伯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看到汪三到了对面,心中暗叹不已,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里都要遇上。
寻香见程妈妈一身太邋遢,向和生药房主人打了商量,去药房后院向女主人讨水,给程妈妈洗脸梳头,人家看她们主仆重聚,老板娘是个厚实的****,搬了两个凳子让她们坐在后院收拾和说话。
程妈妈看到大小姐,一直哭着忏悔,“当年那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是大叔父的大儿子给我的,谁知他们竟说是我偷的。”
唉。事过多年,就是她偷的,寻香知道程妈妈是人老实胆小的人,不会记她的过错。寻香觉得她可怜,叹道:“算了,别提那事了。已经过去了。如今寻家也没了。”
“那么大个寻家没了?”程妈妈脸色青白,不敢相信。
“别提了。倒是你们怎么会来到巡城?我在斗乐场还听君儿说那小褐子是他养的。”寻香好奇地问。
“我离开寻家后,回了老家九尾镇。我家那老鬼赌得凶。你知道我给寻梦当奶娘时,有个女儿莲儿和寻梦一般大,今年才十二岁,可是我家老鬼可恶呀,去年赌凶了把我的莲儿给卖了,我四处打听,他把女儿卖给一个牙子,那牙子见我女儿生得端正,就弄到巡州卖到春风阁了。我和君儿费尽银子,才找到巡城来,可是又没钱赎女儿,便在西郊外的破庙里住下来,靠捡菜叶和乞讨为生。君儿一心想赎出莲儿,见城里的人斗虫很厉害,如是手上有条好虫子,发财就快,便想弄条虫子。也是运气,去年秋末时,在破庙外拿到一只小虫,他先天和虫极有缘似的,竟把虫子驯得服服贴贴的,还机灵得很。
半个月前来了两个人,也在破庙里落足,起先看着极好,天天周济我母子俩,后来又说要帮我们设法赎莲儿,骗得君儿的信任,学会了玩我们家的虫子,昨晚便偷走了虫儿,君儿说他们肯定要去斗乐场斗虫赚钱,我们想去告官,可是我们又没证人,官府哪会听我们这么穷的乞丐说的?只怕这官司打起来是个没结果的,所以君儿便找到斗乐场,想追回小褐子,谁知里面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打了出来,所幸我遇到了你,不然没钱治我君儿,只怕他命不久矣。”
寻香脑袋一麻,心头犯堵。真是如仓夫人说,自己身边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保护,就象君儿得到只好虫,可以赚到钱赎出莲儿的,却被恶人欺骗偷了虫子,如今想夺回来都没指望,又如何有钱赎出莲儿。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寻香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