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了云上仙宫的招牌,毁了许多出身仙宫的学子的荣光,你若护着他,便是和他为伍,同样自私自利。”
康鸢并未说话。
那人声声尖锐,又问:“戚雪枝现在在哪里?”
康鸢只道:“我不知。”
一不知二不知,还有再三再四,天玄宗的人再也忍不住,痛斥:“一个人入魔需要时间,在仙宫中做计划也需要时间,据其他弟子所言,你刚踏进秘境,即刻就发现情况不对,如此毫无理由的警惕,难道不是戚雪枝提前和你透露了什么?
“云上仙宫这半年的记录都摆在这里,这半年里,你与戚雪枝关系密切,上课玩乐都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你敢说你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
康鸢微微触动,一时无言。
那人抓住了康鸢一瞬的迟疑,即刻便要冲上来,就在这时,一双手自康鸢身后伸出,将康鸢向后抱了一步。
康鸢的后背碰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他仰头,看到了勾寒云露出冷色的面孔,看到了勾寒云蹙起的眉峰。
接着,他的身边忽然涌现出好多身影,仙宫的学子们纷纷上前,一面护着康鸢,一面高声反驳:“他都说了他不知道,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
“天玄宗如此名门大派,自己查不出真相,便要拿学子出气不成?”
“天玄宗连考试的秘境都能被魔人动手脚,怎么反怪康鸢聪明警醒?如果不是他,我们都不知道死了几回,连这也要怪罪,难不成我们的死活都不重要,只有少宗主的命才重要?!”
群情激愤,学子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康鸢筑成了一道人墙。
他们保护着康鸢和后面的勾寒云,就好像那日在假秘境之中,康鸢和勾寒云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康鸢再没有说话。
之后的事情,便也没什么好说了。
互相争执,相持不下。学子们不许人再问康鸢,天玄宗又顾忌着易迢,这场浩大严肃的审问最终以一种狼狈吵闹的方式收场。
等大家再从天玄宗出来
,已经是午后。
学子们刚出山门,便看见孟掌教脸色铁青,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登时,刚才还很了不得的冲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学子们该低头的低头,该缩脖子的缩脖子,一个个怂得那叫一个飞快。
孟青已经知道了审问会的事,看见这群少男少女就来气。
但他少见地忍了忍,同众人道:“看什么?还不回青澜殿?!”
学子们哪敢说话,排成一队,被赶的鸭子一般踏上归途。
还有人边走边抱怨:“哎!别踩我脚!”
回到殿内之后,孟青指挥着学子们落了座,每人一套桌案,像每次上大课一样依次排开。等众人都坐好,孟青才环视一周,凝视众人良久,开口:“……刚好是半年。”
说着,他轻轻停顿一下,随后重新板住脸,宣布:“结业考试出了这种差错,在云上仙宫的记载里前所未有,最后一轮考试,没一个合格,按照宫规,这一届的学子全部结业失败,所有人都打回重修,明年再学一遍。”
闻言,学子们掀起一阵哀号,一个个全都哭丧着脸。
孟青由着他们哭得像一群大鹅,等他们哭够了,这才一转语气,叹息道:“不过……鉴于最后一轮考试考的是人品和心性,看你们刚才的表现,姑且也算过关。”
学子们从这话中感觉到了什么,顿住。
孟青露出一点笑意,宣布:“今年的结业没有掌声,没有其他名门正派的夸赞和庆祝,我叫到名字的人上前,领走徽章,至此结业。”
“……”
一阵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呜咽一声。
紧接着,青澜殿内响起了惊呼、喜悦、吵闹,种种不同的响动。
孟青在无数的噪音中稳稳唤道:“康鸢。”
康鸢正在最后一排,闻声站起来。
殿内先是一片寂静,接着,从四面八方,好像潮水一般,漫延而来一片清脆又响亮的掌声。
康鸢环顾四周,看到众人的眼神里没有轻视,没有怀疑,没有贪婪。
和入学的时候完全不同,所有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只剩一片热诚,一片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