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书推开医馆的门,半张脸都在抽搐。
原本宽阔的大堂,早已被铺天盖地的图纸所占据,借着窗外日光四处寻摸,没看到始作俑者,却先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正在撕咬着一块带着血肉的猪棒骨。
洛繁书愣了一下,连忙上前将那小狼崽子的从地上提溜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狼崽并没有挣扎,而是讨好一般地冲着他撒起了娇来。
就在此时,楼梯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清爽而又明亮:“你回来啦!”
洛繁书不禁抬头望去,只见艾柠浑身沾满了墨水,头发乱糟糟地被毛笔随意别在了脑后,看上去颇有几分得了失心疯的架势。
“你……你下来一下。”洛繁书强忍镇定,却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啊?好啊。”
他没想到,艾柠话音刚落的下一刻便从那木头楼梯上翻身而下,正好十分精准地跳在了他的面前。
洛繁书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默默捏起了她的手腕,只见轻轻抚摸着她的脉搏。
“应该不是失心疯……”洛繁书口中念叨着,艾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厮竟然是在变相骂自己神经病!
“你才失心疯呢!我已经连着好几个通宵没睡觉了你知道吗?我根本就睡不着!我画了好多图纸,就等你回来帮我参谋了。”艾柠看上去十分兴奋,以至于边说着话,还要边摇晃着他手臂上的衣衫。
听闻她熬通宵,洛繁书的脸色更差了。
“你这么熬下去,怕是店还没开成就要油尽灯枯了。”洛繁书不赞同地瞪了她一眼,下意识地弯腰拾起了地上的图纸。
“啧!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那差事哪件不是晚上干啊?”艾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可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弯腰捡拾的洛繁书眼神里忽然流露出了几分复杂,是心疼,是后悔。
他不否认曾经利用过她,也不敢否认之后也许会继续利用她。
“既然决定金盆洗手,先前的那些不良习惯,能忘却的便忘却了吧。”洛繁书半天才起身,盯着她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不过,这话,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害,习惯这东西,又怎么能那么轻易改掉,做我们这行的,原本就是看甲方的脸色,熬夜到头秃更是家常便饭……”回想起当设计师的那段日子里,艾柠就满肚子牢骚。
“你……你说什么?”洛繁书显然是有些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就连望着她的眼神都变得十分诧异。
“哦,我说啊!算了……我不说了……”想来也是解释不清,干脆她就不解释了。
“快收拾起来,白日里要是有病人来,看到这些像什么样子。”洛繁书抬手比划了一下四周的草稿纸,示意她收拾一下。
“知道啦!这不就来了吗……”艾柠起身,刚想抬手伸个懒腰,却顿感脑袋里传来了一阵剧烈的嗡鸣声,紧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阿宁!”
艾柠此时只有一种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湍急江水中的一叶扁舟,上下浮沉着,却迟迟碰不到任何一侧岸边。
浮沉的眩晕感让她胃中不自觉地一顿翻腾,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旧没有意识和力气去睁开那厚重的眼皮。
嘈杂的嗡鸣之中,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他的那一声声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