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内构造与一般茶楼无异样,中间有一圆形大厅,二楼三楼隔间依大厅建造,围栏外悬着一根手腕粗细的麻绳,也不知是何意。
一楼随意摆着几张桌子,上面茶水也无,显然所有来客都去了二楼或是三楼。果然有小厮弯着腰冲上楼梯,在前面引路,“世子爷,在这边。”
中间穿过廊坊几道,绕了两三圈才在一个隔间的门前停下。小厮推开门,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动静齐齐地往外面看。
见到陆持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之后稍微滞愣住了一下,接着就像是无事发生,继续笑闹着,“你这次可是来迟了不少,到时候要自罚三杯。”
“怎么来迟的,不也是还没有开始么。”陆持回了一句话,在靠围栏的地方坐下,将沈棠拉到自己的身边。
一边的魏清姝见到此幕,面上有些难堪,心里堵着气,刻意坐在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屋子里加上他们二人,共有十人左右,全是经常和陆持来往的人,沈棠倒是能够认识得全。只是谢家兄妹二人的后面站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剑眉星目,面如刀削,身着绛紫色金线祥云滚边的袍子,胸背挺阔,显得人的肤色有些黝黑,却意外地随和不凶悍。
触及到沈棠的目光之后,咧着嘴冲她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瞬间记忆中那个小男孩与现实重合,她心里无不是错愕。
谢正辞见她显然是认出自己,张口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沈棠却是看懂了——“我回来了。”
谢正辞的事情她也曾经听说过一些,那年自元宵节之后,谢正辞在华阳公主府闹了三天,最后去了边关呆了许多年一直没有回来过。盛京中倒是能够经常听见关于他的消息,无非是谢家又添一员猛将,少年英勇,隐隐有当年谢老将军横扫四方的英勇。
现在他怎么突然回来的?沈棠不得而知,她对谢正辞隐隐怀着一份感激和愧疚,感激的是当初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曾经拉过自己一把。愧疚的是,她总觉得谢正辞远走塞外和自己有几分关系。
陆持察觉到这点动静,看见谢正辞之后移开眼,偏头在沈棠的耳旁说话,明明是暧昧至极的动作,可说出的话都是往人的心窝子里捅去,“怎么,见到你的裙下臣了?还是盼着他能够再救你一会的?小时候他没什么能耐,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他现在可是最年轻的将军,风头正盛,连我都要规避三分,说不定真的能够将你就出去。”
他明明是闲谈的语气,话语里甚至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沈棠知道,他还是生气。
“不一样的。”沈棠摇了摇头。
陆持有句话是说对了,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在黑暗中挣扎永远得不到解脱。她这辈子都这样了,注定要和陆持一辈子纠缠下去,何必又牵连别人?
“什么地方不一样?”
沈棠将手伸了过去,接着宽大袖袍的遮挡,面无表情地与男人十指紧扣,“世子爷是觉得自己对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才笃定了我要离开的吗?”
陆持难得被噎了一句,掌心的手温热柔弱无骨,虚虚地握着他的。他笑了一声,在女子的耳旁轻轻吹了一口气,“我发现你进来越来越会说些我爱听的,再努力些,说不定我真非你不可了。”
正在这时,一楼的大厅突然出现一个矮个的中年男人。男人声音浑厚响亮,他们在三楼的地方,仍旧能够将他的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听了一会,沈棠才明白今日的宴会不过是一次变相的竞买。由人展示所要卖的东西,所有人均可出价,而价高者得到。
中间的男人高声“起。”
一声沉闷的钟声之后,有一个托盘样式的东西缓缓从麻绳的最顶端滑下,若是哪个包厢的人有兴趣,大可以直接取下看看,托盘中盒子里所盛放的是什么东西。
一连被不少的人看过几回,托盘才缓慢滑向一楼,被年轻的小厮取下交到中年男人的手上。中年男人开始叫卖,一盏盏红色的灯笼从围栏里伸出垂下,价格也由此一路高涨。
一路卖出了十件东西,除了谢珑看上来了了一套凤凰于飞式样的翡翠头面,催着谢正辞挂了一会灯笼之外,大家都各自低声同周围人闲谈着,仿佛他们来这边的目的只是为了喝喝茶水而已。
沈棠疑惑之时,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一开始见到的那名男子推门而入,笑着说:“各位,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过去瞧瞧。”
这些人中,以太子最为位重,太子看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反驳,遂说:“有劳了。”
沈棠云里雾里,出去的时候偷偷问陆持,“我们过来不是买先前的东西吗?现在准备去什么地方?”
“赌石。”陆持只说了两个字。
魏清姝在外面呆了三四年之久,性子沉稳不少,此次回到盛京也是答应母亲选一门良婿而嫁,但这么多年的执念岂会这样轻易就放下了。
先前看表哥和沈棠举止亲昵,已是不悦,现在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没来过是不知道,楚家被誉为“天下第一玉商人”,逢三年便会有一次买玉料原石的宴会,开出什么料子便是什么料子。价格高昂,一掷千金比比皆是,沈姑娘可带足了银子?”
沈棠听动了她话里的针对,也没有去计较,正准备闭口不谈时,陆持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