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14层,所有的灯忽然熄灭,宛若好戏开场前的熄灯仪式。桑齐那边贴心地发来路径图,好让白煜月快点与某人见面。
白煜月和年知瑜已经和其他小队打过招呼,让他们时刻注意14层的动静,一旦年知瑜发出信号,就随时冲上来进行正义的群殴。
但除此之外,谁都不要靠近。万一对方拥有和雪国同等级的底牌,那可不是人海战术就能搞定的。
穿过幽深的走廊,前方忽然出现由通电氖气管组成的文字,灯光如血液般猩红刺眼——“欢迎白煜月”。其中的“煜”摆得七歪八扭,就像是“立昱”,看起来摆字的人品味不怎么样。
“是冲我来的。”白煜月低声道。
年知瑜冷静地分析,当下做出决策,他和白煜月分别行动,不管对方目的是什么,他们相互间也有个照应。
确认好绕路的路线后,年知瑜下了摩托,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绅士地道别:“一路保重。”
白煜月胡乱点头。年知瑜又关心道:“冷静些,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白煜月皱着整张脸,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烦意乱。年知瑜直觉白煜月有事瞒着他,但一想到涉及的人里有北星乔,又觉得很正常。
再三确认好身上的装备后,白煜月旋动油门,疾驰而去,轰鸣声响彻整条走廊。车轮驶过一个个红色的箭头,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模糊。白煜月身体前倾,目光专注地看向前方。
忽然他闯入一道门槛,前方尽是一个无底大坑。白煜月抬高车身,轮胎滑出刺耳的声音,堪堪在坑洞边缘停住。
在入口处,挂着中英双语标识,“祭祀厅”。
“嗒”
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响起,坑洞对面照下一柱灯光,笼罩在一位坐着轮椅打着点滴的青年上。灯光的边缘微微照出一个庞然巨物。那似乎是一只布满斑点的触手,吸附在墙上,用触腕尖举着灯。
“你来了,白煜月。”青年的语气欢喜得如同遇见老友,对他而言他确实认识白煜月很久了。
白煜月注意到对方的体型偏纤细,舌头也不太灵活,会把“白煜月”念成“白月”。但更因为如此,对方的精神体才值得十二分警惕。
“你的名字太难念了。”青年似乎也注意到自己的口音,有些赧颜,“我还是喜欢叫你小黑。小黑,多么可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长夏,就像以前那样。”
白煜月当然不会以为对方是死而复生的黑哨兵长夏。答案只有一个,对方是那个冒充长夏ai的长夏。他在以前无聊的时候做过许多和ai聊天的蠢事。长夏这小子简直是以怨报德。
“好想马上碰到你……以前我只能用数据亲吻你,你感受到了吗?你肯定感受不到吧。”长夏捏起脖颈上的围巾深吸一口气,“因为我出来接触后才知道……电子数据相比真实触感是多么不值得一提!但是、但是你——”
长夏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如此柔弱的身躯竟然能爆发出如此
暴怒的情绪:“之前在一层切断监控的白火夜就是你,对不对?”
白煜月:“是我。”
他之前在一层看见监控主机显示被入侵,便顺手重启杀毒了。如今想来,长夏的精神体能力一定和电路有关系,就像司潼的银环蛇一样。
看着远处的白煜月,长夏的怒气慢慢地一点点收回了。他拨弄自己的头发,说道:“没关系。一定是我之前给予你的痛苦太不够格了,所以你才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一定、一定要在你内心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
白煜月反问道:“他们人呢?”
长夏动作一顿,整理了一下围巾。白煜月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惯常的系围巾方式,这家伙真是个学人精。
“为了第一次正式见面,我准备了很久,但我读过的书太少了,只能借助身边的力量,就像这样——”
长夏高举双手,附在墙壁的触手扭转灯座,一层微光照亮天花板上的浮雕。
浮雕似乎按历史的轨迹进行。黑哨兵皇帝多疑且嫉妒,下令处死神母接触过的外人。这幅壁画中神母跪倒在地,空洞的双眼毫无感情。皇帝犹如怪物般占据大半副壁画,手中的刀指向之前在壁画里出现过的披白布的人、三只手的人、带刀的人,也指向神母。
“黑哨兵应该实施他处决的能力。”长夏的声音阴仄仄的,“来吧,来选择吧,我一定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让谁生,我二话不说放了他。”
“首先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极光会会长——”
一道光打在一座笼牢之中。白煜月瞳孔紧缩。笼牢中赫然是血淋淋的北星乔。他的小臂不自然地反折,大概率是断了。旁边撒落军用匕首的碎片,证明他确实奋战到最后一刻。
可没几秒后,白煜月便不再看北星乔,仿佛只是轻微地扫过一位路人。
北星乔还有意识。他承认他打不过长夏,但如此狼狈地出现在小黑面前还不如让他英勇就义。更何况这是他在写信后第一次出现在白煜月面前,不说是丰神俊朗,也该是干净整洁。以敌人的俘虏方式出现,还要小黑救他,又算是什么呢?
可当白煜月真的不再看他,他的内心便拧出复杂的情绪。
“然后是这位——亚历山大岛的守塔人——”
灯光照亮一只庞大的蓝色章鱼,它扭动着布满斑点的触腕,半只身体都在压制身下这个向导,以致于举灯的触腕微微颤抖。
许是为了让白煜月看清,大章鱼艰难地扭动身躯,露出封寒的脸。他还是那副觉得一切事情都很麻烦的模样,好像身陷囹圄了也不能让他的情绪有半点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