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仿佛是一株开在窗台上的迎春花,青嫩而鲜妍,让人一时舍不得移开目光。
“后来我怕惹祸上身便扔掉了,至此就不再提及此事,……”沈惜辞停下脚步,一本正经地道。
如此觉得倒是自己错怪了她,一时间失了分寸,毕竟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到什么呢。
“罢了,这件事你也并没有做错,是我语气重了,吓到了你。”
沈惜辞听了微微挑眉,他现在就这么容易相信她的话了?方才不是还觉得她爱撒谎吗,这人真是阴晴不定。
虽然心底暗暗嘀咕,但表面上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二哥哥只要没往坏处想我便好,既然事情都问清楚了,那我就先回屋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惜泽点头应允,看着她快步离开。
回到竹铭苑,随衣和白缇正等着她,“小姐,您回来啦!”
“小姐您饿了没?奴婢给您准备宵夜吧!”白缇热切的问道。
摸了摸饿扁的肚子,今晚吃的确实很少,就扒了几口饭,于是点点头:“方才在宫中都没敢多吃,现下饿得紧,你让厨房给我煮碗馄饨吧,加点鸡蛋,再弄两碟荤菜。”
白缇欢喜地答应一声,立即去厨房准备了。
随衣在镜前给她卸下繁重的首饰,沈惜辞顿时感觉头都轻了半斤,“唉,累死我了。”以前当个打工人,日日盼着搞钱,如今到了这里,每日几乎像是泡在钱堆里,又忽然觉得头上这些金钗步摇压得人喘不过气,恨不得将这些东西全部摘下来才好。
“小姐今日进宫可还顺利?”随衣轻声询问。
“嗯。”沈惜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靠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养神。“皇宫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肃穆庄严。。。…”把能想到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随衣听得入神,感慨道,“奴婢还是听那些说书先生这样描绘过呢,以为多少有点吹得过的成分,不过眼下听小姐这样说,又相信了。”
天子居所自然再气派也不会夸张,不过说到底也是座金丝笼罢了。
待白缇端来宵夜,沈惜辞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小姐,您慢点吃,小心噎着。”白缇看着自家主子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道,“这皇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连口饭都不给人吃饱,看看都把您饿成什么样子了。”
随衣闻言嗔怪的瞪了白缇一眼,低斥道:“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万一叫人听见了,是要给小姐性惹上麻烦的!”
白缇缩了缩脖子,她只是嘴快罢了。“奴婢错了,下次不敢了,请小姐责罚。”
沈惜辞吃着馄饨,嘴里含糊不清道,“责罚什么,这是在家里,都是自己人,说了便说了,只要在外小心说话行事便好。”
累了一天,又将将吃饱,这困意很快就来了,两人伺候沈惜辞洗漱躺下后,随衣替她盖上被子,便悄无声息的退出内室,留她睡个安稳觉。
夜深人静,雪落成冰,屋外寒冷彻骨,屋内却温暖宜人,沈惜辞入眠得很快。。。。。。
不同于睡得正酣甜的少女,与此同时的兰柏苑,沈惜泽已然惊醒,辗转反侧,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梦中的场景,残垣朽木的废弃小屋内有个妇人被几个嘴脸凶煞的婆子用白绫活生生拉扯悬挂在横梁上,血迹斑驳,一双眼睛悲伤又绝望地看着不远的一处缝隙,不停地摇头,似乎在示意着什么,不知门缝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忽然从她怀里掉下一枚指环,阳光透过门缝照射在指环上,使那东西蓝得耀眼,指环掉在地上的血泊中碎成两半,被血浸染地再也看不清颜色,而妇人最终被活生生勒断了颈项,再无挣扎,渐渐地那具尸体化作一堆枯骨。
沈惜泽猛地坐起来,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浑身被汗水浸湿,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这梦已经做过数次,从最初的害怕恐惧渐渐地变得习以为常,可是每当梦见这个场景的时候,仍然会莫名的心痛难忍。
他缓缓吐出胸腔里堵塞的浊气,这种心脏绞痛的感觉越发厉害,就好像心口缺了一块,让人窒息,究竟是因为什么会让自己对一个陌生的妇人产生这样骨肉连心的痛。
他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角,忍不住又掀开被子起身披上大氅出了房门。
“公子,怎么还不歇息?”周邦刚起夜解手回房,瞧见沈惜泽穿戴齐整地站在院子里,知道他又失眠了。
“不用管我,你自去歇息吧。”说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如此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风刮在脸上有些刺骨,让他更加清晰地思考起自己的症状,自十五岁以来,每年都会同样的场景梦到好多次,却始终想不起生活中一点一点与此梦境有关的人事物。
沈惜泽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因此觉得与其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还不如说是过度劳累,导致精力耗费太多,所以才会做这样荒谬的噩梦。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人已走到了百景楼,快步朝楼上走去,远处瞧着灯火通明的阁楼上一抹白色的身影驻足而立,雪簌簌地下,人影若隐若现,伫立良久,像是不知道困似的。
却不知这样风雅的场景恰巧尽收刚如厕准备回房的沈惜辞的眼底,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地,被寒风已经吹醒了一大半,回房途中瞧见不远处的百景楼上有人影晃动,光线昏暗不辨真假,沈惜辞是个胆儿小的,这一看顿时被惊地完全清醒了,深更半夜的是个人都在睡觉,阁楼上那白晃晃的东西还不知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