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锥心刺骨的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紧紧拧绞。而这份皮肉之苦,又怎能及得上心灵的万箭穿心?从薛府尊贵的千金陡然跌落至暗无天日的地窖囚笼,她的心头反复播放着那背叛的一幕幕,如同锋利的刀刃,一遍遍割裂着她的心。
祖辈们将薛、芸两家的基业托付于她,她却因盲目的爱与信,亲手将自己推向深渊。那个她曾誓死守护的“妹妹”,在背后狠狠插了一刀,而那温文尔雅的未婚夫,竟亲手递上了那柄匕首,还不忘体贴地提醒凶手小心伤手。愚昧的双亲视她为耻辱,默许了她的囚禁。
呵,便是到了黄泉之下,她也难以瞑目。
痛,撕心裂肺的痛……她紧握双手,指尖嵌入唇中,薛柔却在剧痛中猛然惊醒,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肺部的空气一丝丝消散,心脏在绝望中挣扎跳动,直至无力,唯有那双溢满血泪的眼眸,圆睁着,恨不得将那背叛者的面容烙印心底,永生不忘,若有来日,必要噬其血肉!
可这痛感,为何依旧缠绕?难道死后,魂魄亦能感知痛苦?
奋力睁开沉重的眼睑,所见皆是血红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四周的景致仿佛被鲜血浸染,一切如此熟悉,恍若前世的记忆被唤醒。
十五岁的那场车祸?这怎么可能!
“小姐,您没事吧?”陈叔的声音穿透混沌,薛柔睁开眼,只见身旁的车门已扭曲变形,险些将她碾为齑粉。
“我没事。”嘶哑的嗓音自喉咙中挤出,记忆如潮水般愈发清晰。
陈叔,那位自幼由祖父指派,始终伴她左右的忠仆,不是在薛成安精心设计的意外中丧生了吗?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薛成安踏入薛府前三个月的这一刻!
薛柔瞠大双眼,强撑着从手袋中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日期让她泪水决堤。
是那场车祸,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她记得,那场意外是远方表姐竹叶一手策划,而那时的她,愚蠢至极,轻易便信了那是无心之失,未曾察觉竹叶眼中深藏的嫉妒与阴狠。
艰难地从车中爬出,薛柔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一名女子匆匆上前,看似关切地欲扶她起身,手却不经意间向她受伤最重的腰部按去,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雪妹妹,你没事吧。”
那柔弱动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风中摇曳的白花,纯洁无瑕,却不知其心已黑如墨。
这一推若是成功,她本就重伤的腰椎恐将彻底错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竹叶半边脸颊肿胀,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薛柔怎会对她动手?
尽管薛柔因家族地位与父母的冷漠而性格叛逆,但竹叶自小与她相伴,深知她内心的脆弱,将她驯服得如同一只温顺的宠物,即便贵为薛府千金,也不过是她手中的玩物!
今日,她竟敢反抗?
薛柔垂手而立,掌心的痛感提醒着她方才那一击的用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也感到了一丝疼痛。
竹叶脸上红肿渐显,侧头望向眼前看似柔弱且带伤的薛柔。
“小雪,你怎么能打我?我可是你的表姐。”
可惜,这表姐之名,远得几乎不值一提,若非薛家家业庞大,寒门出身的冷家又怎会硬要攀上这门亲?
“抱歉,刚下车就被不明物体撞了,没留意伤到了你。”
薛柔眉头微蹙,似乎真的有些懊悔,竹叶心中稍安,看来方才只是意外,她调教得如此乖巧的宠物怎会突然失控?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并不疼……”竹叶垂眸,口中说着不疼,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若非亲眼所见,仅凭哭声,还以为车祸的受害者是她。
以往的薛柔定会立刻上前安慰,做个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傻瓜。
然而,等待良久,预期中的安慰并未到来。竹叶皱眉,偷偷窥视薛柔,却只见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仿佛在静静观赏她的表演,一抹嘲讽之色在眼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怀疑是否错觉。
“小姐,这次车祸有古怪,我尽力避让,冷家的车却像是失控一般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