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打着有辱斯文的哈欠,师烨裳一边抹泪一边立正站好,脸上委屈得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我可以送你过去,然后再回来睡觉的,真的。”
这叫什么…林森柏面肌抽动,双手握拳,看着师烨裳那张欠揍的嘴脸差点就一圈挥过去,这叫欲盖弥彰知道吗?欲盖弥彰!麻烦你虚情假意也装得稍微像真一点好不好?!不要那么直白地虚伪呀!
“死一边去!老娘自己长腿,会走!”林森柏被她气得汗毛倒竖,抬腿就走,心里实在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随便说点什么就能把她搞疯的人,但她的脚还没朝楼下迈两步,肩膀就被人抓住了,“干嘛?”你还想干嘛?!
只见师烨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十几张A4打印纸,捂着嘴,泪色迷离地伸到她面前,“仙显忽…”
不指望像毒瘾犯了般一劲儿猛打呵欠的瞌睡虫能将话说清楚的林森柏果断地接过那叠纸来自己看,“我说你是真帮我假帮我?这种东西拿来给我看,”当头几张还是国外XX中学的交流学生申请书,到后几页怎么就变华端竹的家谱以及华端竹的父亲近况回馈了,“你这不是逼我当坏人呢嘛?”
“你好人,好人别怨啊,怨完别看啊,看完别做啊,做完别赚啊。”师烨裳说完,摆手朝楼上走去,留林森柏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对着一堆资料发愣。
第二篇 直奔主题的二零零五
23——咱——
熬了一天,终于到下班点,可做完考勤验证,汪顾还不能走。
办公桌上堆着一摞历年来职员们每季度手写一份的叙职报告,她必须通过那些资料预选出合适的内管人选,还不能用CTRL+F找关键词。
师烨裳四点就闪人了,临走还非气死人不偿命地跑来向她交代:“我先走了,剩下的事拜托你。”
汪顾能说啥?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时,命苦不能怨政府,点儿背不能怨社会,碰到这种上司,害她连升官发财的喜悦感都少了,兜里装着上个月领的工资,却死活花不出去。
好容易看完一半,把一些拉拉杂杂的相关讯息录到电子文档中,捧着肚子的汪顾开始烦躁起来。
好饿…
肚子咕咕叫,脑汁都快熬干了…
她看表,快十一点。这时候出去,应该还有饭吃,至少楼后面的夜市大排档还开着。
用镇纸压住桌上摊开的文件纸,汪顾翻出手袋里的钱包和钥匙,正准备走,手机突然开闹,一看,居然是那个害她不能回家的罪魁祸首。
“师总,”她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不带埋怨,“是,我还在公司。”
电话另一边的师烨裳舒一口气,“那就好,我想找现任人力经理近三年间的叙职书,不知道在不在你那里。”说完,她抬手敲敲面前厚实的木门。
汪顾随手在纸上写了师烨裳三个小字,拿起文具架上的启封刀就往上面猛戳,“在的,我刚看完,”有人敲门,三声加两声,很奇怪的叩门方式,“师总,麻烦您稍等一下,我去开个门。”她夜间工作总习惯背锁办公室大门,将长长的楼道走廊隔在安全区域之外,走到门前,她提高了声音问:“哪位?”
“师烨裳。”
汪顾连忙开门,正好看见师烨裳将手机塞回裤兜里的样子。
“我本想直接进去拿的,又怕吓着你,所以先打个电话问问,”师烨裳丁零当啷地晃着手里一大串钥匙,边上那几串汪顾认出了,是几个副总经理和部门经理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没办法,这门一点光都不透。”
汪顾将她让进办公室,寒暄两句,立刻入坐去翻师烨裳要的资料,顺手将那张写着仇人名字,已经被她戳得千疮百孔的纸条拧成一团,“这是他近三年的叙职书,”她按着文件标号很快抽出几张纸,“这是吴穹对他的测评结论,还有,这是他的业务数据。”全拿出来,居然叠了一厘米高。
师烨裳满意地接过她递来的资料,随手翻了翻,放进一个备用文件夹中,侧头望着汪顾背后的窗景称赞道:“难怪吴穹和文小姐对你的工作表现赞不绝口,看来是有理由的。”
工作勤奋,学习认真,态度谦和,本职业绩突出,旁事细致周全,对待遇没有过分要求…对资本家来说,这就是好雇员的标准,只有从这种活的劳动力身上才能获得最大化剩余价值——这些,汪顾当然知道,但她绝非刻意而为之,仅因她天生就是完不成任务就睡不着觉的性格,一想到手头还有要处理的事,就是三倍剂量的咪唑安定也没法平定她一沾上枕头就突突直震的耳膜,不当工作狂她还能怎样?不当工作狂她一定会得忧郁症,两相权衡,她还是踏踏实实地认命,当她的工作狂好了,至少不用跳楼自杀那么惨。
汪顾努力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让他们够着肚子,即便胃里已然空得抽紧,但在上司面前,她有不能放纵的觉悟,“都是公事,应该的,我不过尽本分而已,反而师总私人时间坚持办公的敬业精神更令人钦佩。”
从五点睡到十点的师烨裳精神熠熠,脸上已没有了下午时任谁都能看出的疲惫,此时她坐在会议椅中,双手交叠腹间,目光飘忽于漆黑一片的落地窗上,“我饿了,汪小姐知不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宵夜吃?”她晚饭没吃便开始睡,醒来时就觉很饿,无奈林森柏家除了猫粮狗粮只有萝卜菜叶,穷尽五层哥特式大宅,竟连一包方便面也没有,打电话问林森柏周边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填肚子,可林森柏是早睡早起的优质少女,且还不大吃外食,问她,无异于问道于盲,于是她只好饿着肚子回了公司,打算拿完文件再找找周边有没有可以觅食的地方。
汪顾可没有她那精神病患般一扭三折的神经,听前面的公务腔,缺氧的脑内便大风车似地呼啦啦开始转起一系列苍白的应付辞藻,没想她后面竟来了这么一句“我饿了”云云,风车顿时崩塌,肚子问题提上公务日程。
“要是师总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去吃路边的大涮锅,虽然味道不怎样,但填饱应该没问题,我…”汪顾傻笑着收拾桌面,“我也饿了。”反正挨着这点儿,再高贵的人饿了,也只能吃涮锅吧,公事面孔再撑下去就有些不尽人意了,不如大家都投奔温饱目标。不知哪儿进口的羊肉不敢跟那会馆里的清蒸石斑比,难料从哪些酒花里酿出的扎啤也不敢跟那些一级庄的红酒比,却也比饿肚子强。
师烨裳低着脸,环掌搓了搓,很冷的样子,点点头,放下文件夹,站起身,扶着腰虚脱般朝门外走,“汪小姐,快,我真饿死了。”
汪顾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平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居然会为了一顿饭放下身段在自己面前嚷饿,脑中浮现人是铁饭是钢的金子牌匾,身子已经随着那人飘忽不定的身形晃出办公楼去。
霍氏总部与霍氏国代之间只隔一条狭长阴暗的巷子,平常因总有保全人员走动,所以不会发生随脚一踩便是针头针管的恐怖事件。师烨裳在她左转右转的指示下走得无甚安好,即使不小心碾到耗子们阵线过长的尾巴,也一声道歉就过,汪顾在佩服之余,也万分感谢着师烨裳,毕竟清道夫难得,肯送阿斯顿马丁的清道夫更难得。
走出小巷,世界一片晴朗——至少汪顾是那么觉得的,不过看师烨裳一如既往的平淡,估计她不那么认为。风筝转转…制作
垂挂着许多四十五瓦灯泡的尼龙绳上在人行道上扯开七八米,红色的回收塑料灯罩风中摇摆,烤羊肉串的大叔戴着新疆小帽,蓄着小胡子,说着有些生硬的普通话,摇摇扇子,催出炉子里的大量烟雾也不知是在招揽生意还是在赶客。
“往前,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