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文睁着一双瞎眼,明明知道他看不到,可林知夏总觉得父亲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脸上的。
而林安文的表情里没有震惊,更别说什么愤怒。他甚至在等着林知夏接下来的话。
这一瞬,林知夏恍然大悟。
“你早就知道了?”
“我眼瞎,脑子不瞎。”林安文从容道,“我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人没碰到过?尤其是到了中学的时候,你和那小子成天腻腻歪歪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那你就没管我?”
“你又没学坏,书也念得好好的,我怎么管你?”林安文说,“而且你们这样的小孩我见得多,年轻的时候贪玩,尝个鲜什么的,长大了自己就好了。我点破了,你反而没脸。我就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一好就这么多年。”
林知夏脸颊滚烫,坐立难安。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以为掩盖了多年的秘密,在老父亲这里曝光了。
林安文忽然紧张地问,“你要回来住,是不是和盛朗吵架了?”
“没有!”林知夏急忙道,“我们俩还好好的。”
林安文还是一脸不放心:“我不懂你们这种事。但是盛朗和我说,你们就和普通人谈对象一样。他说他对你很好,可是我还是想听你自己和我说。”
“他说……”林知夏险些跳起来,“你们俩早就已经通过气了?”
林安文这才讪讪地笑了一下,又硬气了回来:“他和我儿子谈了这么多年,我不该问问他吗?我不管你们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既然打算和普通人一样过日子,那该有的过场还是要走的。”
林知夏这下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林安文说:“盛朗向我保证会好好对你的,说房产证上都写了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林知夏很想扶额:“是……”
“还说家里是你在管钱?”
“有理财经理……是我在管。”
“连饭都是他在做?”
“还……真的是。”
林安文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就行。”
就行啥?这就把儿子送出去了?
林知夏的心情很复杂。
“我老啦。”林安文说,“我身子又不好,还能活多久?我现在过着的,是你的日子,小夏。你过得快乐,我就快乐。至于怎么才能过快乐,那是你说了算,不是我。只要你好好做人,认真工作,我就没什么可以说你的。你和盛朗,将来在一起也好,分开也罢,都是你们的事。你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你爸。”
林知夏双手紧紧拢着父亲的手,睫毛上滚满泪珠。
-
回到月澜湖的别墅时,已是深夜。
夏虫低鸣阵阵,别墅灯火通明,如一个落在山野之中的宝石盒子。
林知夏走进大门,风从湖面吹来,从敞开的门窗穿过屋子。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球赛,而本该看球的那个男人却躺在沙发里,睡得嘴巴微张,发出轻微的鼾声。
盛朗一般不打鼾,只有累极了,才会发出一点鼻音。
林知夏轻轻走过去,蹲在沙发边,静静地凝视了盛朗好半晌,才俯身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盛朗立刻醒了,迷迷糊糊地睁着眼,抽了抽鼻子。
“回来啦?”
林知夏嗯了一声,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怎么晒成这样?没抹防晒霜吗?”
“抹了。”盛朗的声音还有点没睡醒的迷糊,“那地方日头太烈了。以后咱们还是别去那里旅游了……会把你晒成小奶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