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人物。弟弟维特尼碌碌无为,无钱无权,受到哥哥的鄙视,加上对嫂嫂的同情,被哥哥怀疑与嫂嫂私通,因而常常遭到哥哥的威胁。维特尼从来不敢登门拜访哥哥,但圣诞节前那个星期四维特尼得了一个预兆,担心嫂嫂和两个侄女出事,于是在黄昏时分硬着头皮驾车往该城另一头奎恩家的豪宅驶去。维特尼进屋后,发现除了屋后的厨房,整座屋子一片漆黑,大厅里、走道上、厨房的案板上到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和纸盒,嫂嫂艾伦的穿着打扮与平时迥异,看见来人是小叔,似乎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个侄女忙着包装圣诞礼物,三母女兴高采烈都说奎恩叫她们到国外去度假,临走前要给帕克森家族每一个人准备一份礼物,以弥补圣诞节不能参加全家聚会的遗憾。但说到去哪里度假两个侄女的话似乎不太一致。维特尼在浴室里发现血渍,但被两个侄女以来月经巧妙地掩饰过去。维特尼见到嫂嫂和两个侄女安全无恙,放下心来,临走前,侄女把圣诞礼物提前送给了维特尼,维特尼心存感激地离开了。可是当圣诞节来临,维特尼和他的家人打开礼物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惊喜、惊讶还是惊吓?奎恩究竟在什么地方?爱伦和她两个女儿到底去了哪里?大大小小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一切都给读者留下了恐怖的悬念。
欧茨的另一个主题是人与人、人与世界之间不协调的关系。《失明》描写了一个与朋友格格不入、对丈夫满腹牢骚、离群索居、孤独无助的老太太,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停了电、丈夫又突然死去。老太太卖掉学院的房子,躲到偏僻的乡村,与其说是为了丈夫有一个研究学问的宁静环境,不如说是为了躲避那些使她感到烦心的朋友,以及不孝顺的女儿。在不受外界干扰的家里,本来应该享受到宁静、平和、温暖、光明,但屋里却漆黑一团,到处都是危险,外部世界也没有光明,老太太把自己封闭在毫无安全感的屋里,等待死亡,心里充满恐惧。作者极为平实地描述着生活细节,却给读者不可名状的窒息感,使读者意识到现实生活的无常、无序和不可预知。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本书最后的故事《殉难》,作者交替描写一个人和一个畜生的遭遇——在保育器里受到精心呵护长大的比比女和为了生存不停地与同类斗、与天敌斗、与人类斗,从而遍体鳞伤,粉身碎骨,为了生存不惜自残以求活命的小老鼠。受到精心呵护长大的比比女成了父母赚钱的工具,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比比女忍受肉体的摧残,硬是把二十八英寸的腰束成十七英寸,然后被放到市场上拍卖。为了防止比比女逃脱,还在她的身上做了文身,这时的比比女无异于一头困兽。在拍卖场上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的眼中,比比女只不过是一条任人宰割的母牛、母猪,他们竞相加价,最后比比女被一个温文尔雅的白发老绅士买走。与此同时小老鼠正在遭受人类的折磨,作为试验品,饱受了惊吓,终于死去,而人类的试验也就以闹剧告终,对科学并无实际意义。
自称深爱比比女的老绅士跟比比女正式结了婚,起初对比比女呵护有加,渐渐地对比比女失去了兴趣,居然逼迫比比女在家接客,并把比比女囚禁起来,比比女又成了笼中的困兽。在老鼠自残面临绝境的时候,一群小孩逮住了他,把他卖给白发老绅士,老鼠过了几天温饱的日子,却不料惨绝人寰的折磨正在等着他,原来,老绅士喂饱他不是出于怜悯,也不是出于慈善,而是把他作为折磨比比女的工具。他把老鼠一寸、一寸地塞进比比女的肛门里,他和他的生意伙伴从人和兽的痛苦挣扎中得到野蛮的快乐,而受尽蹂躏的比比女还得自己清理伤口,收拾残局。故事表面看来十分荒谬、怪诞,但却揭露了所谓高级人种兽性的一面,暴露现实生活中那些有钱有势,恃强凌弱者摧残弱小,无所不用其极的丑恶嘴脸,以及肮脏卑鄙的手段。
本卷序:恐怖小说的精品(2)
《鬼魂出没》里三个鬼魂故事的题材各不相同。《鬼魂出没》是传统的鬼魂故事,描写两个女孩到废弃的旧宅院玩耍遇到鬼魂,一个女孩受罚,另一个女孩送命的情景。欧茨在后记中写道:“孩子们特别容易受怪异形象的影响,因为孩子们在学习如何分辨“真”,“假”;“善”,“恶”。每个小小孩子的精神体验是感情、印象、事件以及与‘意思’结合起来的‘各种形象’的万花筒。”从某种意义上说,《鬼魂出没》也许是侧重于给孩子营造一种恐怖气氛,使他们学会保护自己,远离危险。在这个错综复杂的社会真正的鬼是不存在的,但披着人皮、引诱儿童误入歧途、甚至引来杀身之祸的魑魅魍魉却无处不在,《鬼魂出没》给孩子也给家长敲起警钟:警惕暗中窥视我们的“鬼魂”,学会躲开危险,避免受害。
《白猫》里的主人公尤利斯?缪尔由于妻子过分关注波斯猫,受到冷淡而迁怒于白猫,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白猫死后,鬼魂常常出现,使尤利斯?缪尔惶惶不安,精神上受到很大的折磨,最终出了车祸,终身残废。《白猫》的故事发人深省,只有处理好人和动物的关系,在人和动物之间营造和谐,人的心灵才能得到净化,任何虐畜的行为不但危害动物的生存,也会给人类带来灾害。
《布赖府受到惩罚的人》则描绘了为追求xing爱,遭到传统势力迫害而殒命的一对情人。奎恩特和杰塞尔这一对情人生前给了渴望母爱、父爱的孤儿福罗拉和迈尔斯无私的爱,死后仍然惦记着这两个无人疼爱的孩子,鬼魂久久不肯散去。这对情人在欧茨笔下,具有维多丽亚时代的鬼魂特点,他们有善良的心,有对爱的追求,以及为爱而牺牲的勇气。他们是“美好”、善良的鬼。比起人间诸如X那样的魑魅魍魉,他们的情操自然高尚得多。
《鬼魂出没》还描写了性变态产生的反常行为(《宾果老板》),诡谲的幻觉和可怕的梦魇(《换相》),限于篇幅译者不一一赘述,留待读者细细咀嚼,慢慢欣赏,相信欧茨的故事将给读者留下无穷的回味。
欧茨的文笔时而平铺直叙,朴实无华;时而曲折离奇,诡谲玄妙,难以捉摸;展示了无穷的想象力,故事短小精悍,令人毛骨悚然,实乃恐怖小说之精品。人物、情景刻画得细致入微,有时句子短小精悍(如《掩饰》),有时一个句子长篇累牍,难理纲目,表达的确有点难度。译者虽尽力而为,因水平有限,译文中错漏之处在所难免,唯望行家不吝赐教,谢谢。
2006年5月?南宁
鬼魂出没(1)
鬼魂出没的房子,不许入内的房子。老麦德洛克的农场。埃里奇农场。鄂尔克河畔的敏屯农场。禁止入内。警示牌上是这样写着的,但是我们却随意进入。禁止入内,禁止狩猎,禁止垂钓,否则处以罚款或严惩不贷。可我们还是我行我素,有谁能阻止我们?
我们的父母警告我们不能去那些丢荒的地方:老宅子、旧谷仓都是危险的地方,他们说。我们会受伤,他们说。我问妈妈这些房屋有没有鬼魂出没?她说,当然没有。世上没有鬼魂之类的东西,这你是知道的。她十分恼火,因为她认为我故意装作相信我本来就不相信的东西。我早已长大得不会相信那些东西了。这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孩子气——装作我还小,比实际上要孩子气得多。睁大眼睛,一脸困惑,惶惶不安。女孩子就爱搞这样的鬼把戏。当人人都认为你的想法是不能容许的时候,这就是一种伪装。你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视若无睹,就可以沉浸到梦幻里。这些梦幻让你冷汗淋漓,心怦怦地跳个不已。这些梦幻似乎并不是你自己的,想必是从什么地方,从某个你并不认识,而他却认识你的人那儿来的。
没有鬼魂,他们说。那是迷信。可是在那些我们不该去的地方瞎逛会受到伤害——老房子的地板和楼梯很可能已经朽了,天花板就要塌下来,我们会踩着钉子,或者被玻璃划伤,我们会掉下没有遮盖的井里——而且谁也说不准在大家认为空旷的老房子或谷仓里会碰见什么人。“你是说流浪汉——那些在路边搭便车的人?”我问妈妈。“也许是流浪汉,也许是你认识的人。”妈妈闪烁其辞地回答说。“一个男人,或者一个男孩——一个你认识的人……”妈妈的声音有点儿尴尬,渐渐变小。我知趣地不再追问。
那个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我从来没跟我的孩子们说过。那些事难以言表。
我们总是听父母的。他们说什么我们总是表示赞同。但我们会耍滑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和我的邻居玛利?卢?希丝金从还是小女孩的时候起到后来长大到十岁、十一岁,我们的妈妈都叫我们假小子、淘气包。我们喜欢在树林里和沿着小河边数英里地捉迷藏,我们穿过农场主的田地,窥探他们的房屋——窥探我们认识的人,窥探在学校里认识的孩子——我们最喜欢探察无人居住的房子,被封了的房子,如果闯得进去的话。尽管我们知道这些房子没有鬼魂出没,但我们总是臆想这些房子里有鬼,以此吓唬自己。只不过……
我在一个从小杂货店买来的笔记本上写作,这是一个横格笔记本,封面有花斑,就是我们以前在小学常常用的那一种本子。从前,当孩子们安安稳稳地挤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常常给他们讲故事。从前,我念的是书上的故事,因为念书上的故事比自己讲故事稳妥:好几次我把自己写的故事念给他们听,他们都被我的声音吓得睡不着,后来我自己也睡不着了。于是我丈夫就问出了什么事。我把脸藏起来,不让他看见我脸上不屑的神情,回答说:没事。
为了便于涂改,我用铅笔写。我发现自己老是改来改去,纸上都给我擦出了洞。我们五年级的老师哈丁太太常常因为我们的作业本写得一塌糊涂而教训我们。她大块头,蛤蟆脸,教训我们的时候声音深沉粗哑,幸灾乐祸。“你,麦丽萨,你有什么话说?”我站着,两个膝盖直打哆嗦。我的朋友,玛利?卢看着我一副狼狈相,捂着嘴巴笑,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她想说你叫这个老巫婆见鬼去吧,这样她才会尊重你。当然,谁也不敢对哈丁太太说这样的话。就连玛利?卢也不敢。“你有什么话可说的,麦丽萨?交的作业本写得潦潦草草?”我的作业分数从A降到B。哈丁太太用红笔在本子上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B”,把本子弄出一条褶痕,嘴里发出满意的咕哝:“我对你期望越高,你使我失望越大。”哈丁太太总是这样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话,比前几天刚听过的话记得还要清楚。
有一天早晨,一个漂亮的老师来给哈丁太太代课。“哈丁太太病了,今天我来代课,”她说。我们看出她神色紧张,她有秘密不肯对我们说,我们只好等待。过了几天,校长亲自来告诉我们说,哈丁太太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心脏病突发,死了。他小心翼翼地告诉我们,仿佛我们还是小得多的孩子,听了这个消息会惶惶不安。玛利?卢和我目光相遇,对着我挤了挤眼睛。我坐在书桌后面,一股莫名其妙的感情涌上心头,一股像蜜一样甜蜜的暖流从头顶一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我垂着头,双手紧握,和班上其他同学一起喃喃祈祷:我主在天之灵啊。可我的思想却如野马奔腾,不知道飞向何处去了。我知道玛利?卢也一样。
在回家的校车上她在我的耳朵边悄悄说:“那是我们造成的,不是吗?——那个老肥婆哈丁!可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
从前,有两姐妹,一个长得很漂亮,一个长得很丑……虽然玛利?卢不是我的姐妹。而且,说实在的,我也长得并不丑。只不过有点儿面黄肌瘦,一张小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一对黑眼睛挨得很近,几乎没有睫毛,鼻子也没有好模样。一脸渴求而又得不到满足的神情。
但玛利?卢确实长得漂亮。尽管有时她很粗鲁,笨手笨脚。她一头丝一般的金黄色长发,人人见过都难以忘怀。多年以后还历历在目……如果要在人丛中把她认出来,只要看准那一头浅色的金发,绝对错不了……
彻夜不眠,但是我喜欢。我夜晚写作,白天睡大觉。我已经到了只睡几个小时就足够的年龄。我的丈夫去世快一年了,孩子们东分西散,像所有的孩子们一样,各自为自己的私生活奔忙。没人打扰我,没人管我的闲事,没有邻居敢于走来敲门,看看我是否有毛病。有时候,从镜子里浮现出一个不速之客的面孔,一个陌生人的面孔。一张饱受蹂躏、皱纹满布、眼睛深深陷进眼窝里的脸,眼里总是衔着泪花,总是或惊讶、或沮丧、或为难地眨个不停——但我迅即把目光挪开。我没有必要盯着这张脸看。
不错,你们全都听说过老人自负的话。只要相信自己还年轻,在岁月沧桑的脸后还有一颗年轻的心——还只是个孩子,那就会十分天真烂漫。
那时,我还是年轻的新嫁娘,我感到幸福,双眸闪亮,面孔绯红,几乎说得上漂亮了。星期天我开车到乡村度假。我知道他想和我莋爱,他和我一样害羞,一样笨手笨脚。可是,他想和我莋爱。我穿着长统袜高跟鞋跑进玉米地里,我在玩做女人的游戏,这女人我永远做不来。玛利?卢?希丝金做得来,我丈夫从来不认识的玛利?卢做得来。我气都透不过来,吓怕了,是风穿行在玉米秆中的声音。干燥的玉米秆窸窣窸窣地响,像你说不清道不明的喃喃细语,令人发毛。他抓住我,企图把我搂在怀里。我抽泣着把他推开。他说,错在哪里?上帝啊,错在哪里?仿佛他真的爱我,仿佛他的一生就以我为核心了。而我却明白我永远不配,不配这份爱,不配他这么看重我。我知道,我只不过是麦丽萨,是男孩子不愿多看一眼的丑姑娘,有朝一日他会明白受了欺骗。我把他推开,说,走开!别碰我!你让我讨厌!我说。
他往后退。我掩面而泣。
可后来我还是怀孕了。而且就在几个星期之后。
在荒废的宅院背后,总有许多故事,而且总是凄凉的故事。因为农场主破了产,只好移居他乡。因为死了人,农场维持不下去,又没人愿意购买——就像河对岸的麦德洛克农庄一样。麦德洛克先生七十九岁去世,麦德洛克太太不愿意把农庄卖掉,独自住在那儿,直到乡村卫生管理处来人把她弄走。太可惜了,我父母说。可怜的女人。他们告诉我们永远、永远别到麦德洛克家的谷仓或者房屋里乱逛——麦德洛克夫妇还住在里面的时候,房子就已经岌岌可危,急待修缮。
鬼魂出没(2)
据说,麦德洛克太太发现丈夫仰面朝天,两眼圆睁,眼球突出,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死在谷仓里,就神志不清了。她去找他,发现他这样死了。从此缓不过劲来。从此摆不脱当时的惊惧。为了她好,他们只好把他送进州立医院(他们说的),把房屋和谷仓封起来。到处长出高高的野草。各种蓟草疯长,春天是蒲公英,夏天是卷丹状植物。我们开车经过的时候,我老是盯着那幢房子,眯细眼睛注视,免得看见什么人从一扇窗户往外瞧——一张脸,一张苍白、转眼就不见了的脸——或者一条黑影爬上天面,躲到烟囱后面——
玛利?卢和我感到纳闷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