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勤走了一段以后,顾之毅才收回目光准备跟出去,经过青枫的时候眸光一扫,“晚上见。”擦身而过。青枫挑眉。
要说这事巧也是巧,拿人这本来也不是定国公的事情,就是平西王世子这身份尴尬,直接去拿平西王不好看,谁知道会不会一个冲动做出点什么来,于是长平帝就找了顾之毅帮忙,就客客气气的请去说说话,给杨大人一个交代就好。而顾之毅一到揽月楼就看到蒋勤和这个伪世子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还动手动脚,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危险,还能让人近身?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瞬间就窜了上来,想也没想就一扇子挡了过去。挡完才觉得不好,说好的客客气气请是没戏了,生硬就生硬吧,请了再说。可这个女人,他要找她谈一谈。
人散了,青枫也撤了,顾之毅在这个时候来请蒋勤,倒帮蒋勤逃过了另外一劫,就是下午的校考,校考要考几天,前些日子是诗词,今日是策论。唉,青枫多想也有事能让她不去考。
书院里人少了近十个,可见这事牵连的多大,可见杨心爱有多放荡。唉,少了人先生就盯的更牢了啊,她就是想睡觉都不行了。拿到试题,青枫静静的分析着,想着怎么随便忽悠忽悠,可下笔之时却想到了西角楼书上那一笔笔批语,顾之毅淡定妖孽又狂妄的脸就出现在脑海,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试题作对,还是跟顾之毅的才华过不去,突然就想驳倒他,于是源自内心最深处的见解就一笔笔,跃然纸上,一笔落下,后面的就再也刹不住车了,洋洋洒洒,挥毫泼墨,连正楷她都忘了用,行书洒的行云流水。时间过去,待她终于刹住车停笔之时,却发现书院里已经没有了学生,只有今日的考官,矗立在她的身旁,视线胶在她的答卷上,台上香早就燃完,她已经过了考试时间了。青枫暗道不好,还不是时候,她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今日的考官也是个大有来头的,早就说长平帝是按照教自己皇子的仗势请来的先生,这考官当然也不会乱糊弄人。此人正是中书侍郎太子太傅程耀,青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用略带遗憾的口气说道“先生,小生无状,误了时辰,看来这科小生必然是不能过了。”说着就收自己的考卷,准备开溜。
没想到程耀大掌一压,把青枫的试卷压在了台子上“世子不必在意这个,是老身给你延长的考试时间,老身自会有所担当,试卷交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青枫无奈收手,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归目前长平帝还不准备动云南王府,这就是她唯一的依仗了。
傍晚青枫沐浴过后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照常去西角楼,她自己的家凭什么因为顾之毅而有所顾忌,该注意的不是她,依然是宽大的圆领衫,黑压压的秀发随意拢在耳后,不是她不懂礼数,是她不会挽发,又不能特地去叫白石来给她梳头,烛火幽幽,青枫赛雪的肌肤在烛光下隐隐泛着红,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书页,纤纤食指捏着册子,青葱一般让人垂涎。慵懒的姿态若换上一袭女式大袖衫,天上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顾之毅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面,心头一跳,白日里平白泛起的怒气又跃入脑海。任然是微笑,语气里的不善却显而易见“世子殿下好个闲情雅致。”
青枫放下书册,不懂他来找什么茬,他们二人并无交集,可是他既然来者不善,没道理她傻着挨打啊,粉嫩的唇瓣上下一翻,吐出的话也是刺人“哪有国公爷兴致高。”
淡然的嗓音不似普通姑娘的造作,有男子的阔气又不是那般低沉,一字字敲在顾之毅的心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了,燥热之感,不是什么好征兆,他一拂袖如大爷一般倚坐在榻上“今日养心殿上,杨大人带来个小丫头,说杨心爱最后想见的人是你,原是想让你一起下刑部大牢问个清楚的。”
青枫听他换了话题,似乎有隐情也压下之前斗气的小情绪,认真听着,不知道是顾之毅上一次在角楼太过无害,还是手上握着她最大的秘密,青枫对他竖不起防线,很多无法告诉别人的话,反而能与他倾诉“她是来找过我,但我没去见。”
“圣上知晓你的病驳了杨大人,可杨大人爱女心切,未必不会私下里找你麻烦,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顾之毅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个动作青枫何其熟悉,她思考是也是同样的习惯,不知为何,青枫有一瞬间的走神,不过是一个相同的习惯罢了。
她摇摇头,回答道“我才回长安,若是要算,那就是谭尚荣。”
一时角楼里只余下蜡烛噼啪作响,二人都在思索着什么,顾之毅突然笑了,刀刻的唇吐出两个字“愚蠢。”青枫听着不像在骂她,那就是顾之毅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咯?“此事你不必挂心了,也不过是被连累了。防着点杨大人就是了。”
青枫瞧他高深莫测的脸也没什么兴趣,可他说的话,她却不知怎么就那么信了“知道了。”
顾之毅没有再多说别的,踱步到西窗前似乎准备离开,手已经触及西窗却又转了回来,妖孽的凤眼里有一丝青枫看不懂的情绪,“你的病不好治,还是离男人远一些的好罢。”语毕,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青枫看呆了,他进来也是突然就出现了,离开也就那么一刹那,天,说好的身体孱弱,久病成疾,需要休养呢?!现在外头关于定国公的传言,她是一句也不信了!说什么冰雪贵公子,笑容如冰,唇白似雪,心如明镜,轻触易碎全是瞎话!根本就是个微笑如针,腹黑似墨,心如磐石,武艺高强的人。
年关将近,杨心爱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在牢里瘦了一大圈的蒋勤也终于回了平西王府,青枫得到消息,备了些礼去看望。蒋勤半靠在床上没有起来,身边守着三四个丫鬟,书童铁子守着房门。见青枫来了,赶紧把那些个美艳的丫鬟都遣了出去。青枫瞧着他一脸忌讳,其实她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到底不是真的天残。不过这份心意,她记着了。一般韩单看到铁子杵在门外,也会自发自动的站在门外,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却跟了进来,青枫只怪异的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她也不是来说什么秘密,无妨。
蒋勤对着青枫倒了一肚子的苦水,说着大牢啊,带着真是折寿,这就算了,他的科叔叔真的要来了啊!已经在路上了,青枫哈哈大笑,“你如今这样虚弱躺在床上,他也能来打你?”
蒋勤叹息“我能虚弱到几时啊?等他来了早就好了。唉,这回真的是要被打死了,平白进了次大牢,校考也缺了那么多场。说起来校考成绩出来了吗?”
青枫点头“出来了,你就只考了一门,期待个什么劲?”说到这个青枫总有不好的预感,她那份策论的答卷就跟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讯息,策论成绩倒是少见的甲,跌破了书院多少人的眼镜,可青枫总觉得不安。非常不安。
蒋勤白她一眼“我不能关心关心你的成绩吗?好歹说出点好成绩让我欣慰欣慰。”
青枫知晓他的意思,也很给面子“好好好,告诉你听,诗词倒数第一,墨义,帖经都为丙。”
蒋勤果然大笑“倒数第一啊!哈哈哈,这也是难得。策论呢?”
青枫眼里带笑,“策论啊,说出来你就不欣慰了,我不说。”
蒋勤切了一声“难道还能得甲不成?”
“是啊,就是甲。”这个消息整个书院都知道,青枫没有隐瞒的必要。
“啊?”蒋勤正拿茶准备喝,一听茶都差点喝到鼻子里“怎么可能?!你这木鱼脑袋!策论可是最难的。”
青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枉我接到消息就来看你,原来在蒋兄心里本世子就是个木鱼脑袋啊!既然如此,本世子就不打扰了,走了。”
蒋勤连忙赔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这不开开玩笑嘛,贾兄莫要生气,这策论那么难,我连乙都不敢想,你可真厉害。”
青枫的策论甲不是巧合,这源自于上辈子的病友,老头子们闲来无事就爱谈论这个,熏陶的青枫也是一套一套的,加上她比旁人更多的见识,这甲拿的一点都不意外。
青枫说走也是玩笑,最后是在平西王府留了饭才离开的。
乘着时间尚早,青枫突然有了兴致去逛逛西市,每日上下书院都要经过,可她一直没有去逛过,原主的记忆里也少有西市的印象,还有没多少日子就要过年了,青枫觉得府里太冷清,如今手头也宽裕了,帮自己累死累活的白石,韩伟也该有点奖励才是。打定主意,她让韩单调转方向去西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