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死才是最好的解脱,只是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宝。
沈张氏抚摸着小宝有些枯黄的头发,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长长地叹着气,“小宝,你别怪娘心狠,你就让娘走吧。你看娘长年卧病,你不知道这种被病痛折磨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现在你姐姐也不在了,尘世中娘又少了一份牵挂,我不想再苦撑下去了,死了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小宝你明白吗?”
“可是,可是……”小宝已经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最后只能哇哇大哭。
“唉……”沈继先一甩袖子,蹲在地上苦恼地抱住了脑袋,“老伴啊,我知道这些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的事,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啊,你,你要是真死了,那,那我也不活了。”
说罢沈继先腾地起身,扯过绳子就往自己脖子上套,“老伴咱俩一起走,一起去那边找七七。”
“爹……”稍稍有点平息的沈小宝,眼见这一幕又哇哇大哭起来,“都是因为这根绳子,把绳子丢掉,爹和娘就都不会死了。”
沈小宝爬上凳子去抓挂在房梁上的绳子,狠狠地说着:“我要把绳子烧掉,把绳子烧掉……”
沈张氏将沈小宝从凳子上拉开,大喊着:“小宝,把绳子给我,你随你爹出去。”
“不行老伴,把绳子给我,该死的人是我。你十六岁嫁入我们沈家,给我生养了三个孩子,我却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是我该死!”沈继先将绳子夺了过来。
“对,我跟你一辈子,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但凡有一点点好吃好喝的,几乎都装进了你的肚子,现在就这么一根草绳你也要和我争吗?”沈张氏死命瞪着沈继先,又将绳子夺了回来。
“老伴,我已经对不起七七了,不能再对不起你。”沈继先再次夺过绳子。
“如果你想对得起我,就把绳子给我,让我去那边陪着七七。”沈张氏几乎崩溃。
就这样,中间一根草绳,沈继先和沈张氏左拉右扯,沈小宝站在中间无助地嚎啕大哭。
“够了!”沈大宝铁青着脸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草绳,麻利地从房梁上扯了下来,死死地握在手里,“七七是我杀的,就算是进了官府我也是死,你们都不用争了,草绳归我,我去外面找个安静的小树林上吊,自行了断。免得你们争来抢去的,何况这房子已经糟得不行,你们这一上吊还不把房子吊塌了,死人还好说,活着的人还得继续住呢。”
“大宝!”沈继先一把扯住沈大宝的胳膊,“大宝你不能死,你还得为我们沈家延续香火,不然到了地下我也没脸见我们沈家的列祖列宗。我去死,我去死,官府如果找上门就说七七是我掐死的,我来顶这个罪。”
“不行,是我杀的我就得担这个罪,你留下照顾好娘和小宝吧,我走了……”沈大宝手抓绳子欲往外走,却又被沈继先伸开双臂拦在里侧,说什么也不让沈大宝出这个门。
“让我出去!”
“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你去死。你还年轻,我让去……”
门口,沈大宝左躲右闪,沈继先左拦右拦,屋内沈张氏抱着沈小宝哭嚎不止。
突然,“桄榔”一声脆响,一把菜刀扔到了沈继先和沈大宝面前,仔细一看正是先前沈张氏从厨房里摸出的那把要砍沈继先的刀。
几个人同时一愣,顺着菜刀的方向放眼望去,只见叉腰站在那里的人居然是沈七七。
“死法有很多种,何必非去争那一根绳子,这把刀谁来用?如果还不够,农舍里还有我上次喝剩的半瓶耗子药,你们也可以尝尝是什么滋味。”
沈七七表情淡定,但其它几个人却惊得不轻。
“姐姐……”沈小宝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快步冲了出来,双手环住她的腰。
“七七,我的闺女!”沈张氏满脸是泪,伸手抓着沈七七的方向,脚下却是激动得无法移动半分,“我的孩子,你吓死娘了,吓死娘了……”
此刻,沈七七的心里似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面对着眼前这些可爱又可恨的家人,她不知是该爱还是该恨。
刚刚她确实是被沈大宝掐昏了,但只是窒息昏迷并没有死亡。沈大宝松手之后,她只用了一小会儿的时间就缓了过来,然后坐在那里看着这几个人争来抢去的夺那根草绳。
于是她起身跑到厨房,才有了刚才扔菜刀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