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停下脚,我们一齐朝波雅看去,发现它已经调整了姿势,从之前的横卧转变成了高昂,挺直的脖颈尤为骇人,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姿势是蛇类准备攻击的姿态。
就这会功夫阿天已经走了水蟒的跟前,近到到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如果水蟒真打算攻击的话,阿天一定无所遁逃。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气盯着水蟒。老九仍不死心,想上去拉阿天回来,但自己先被老段拉住,老段小声说:
“这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我们没再说话,僵在原地,我第一次体会到芒刺在背的焦灼感。
阿天与水蟒对峙的情景极具画面感,尤其伴着微弱的黄光,更添几分震撼。或许这种景象只在传奇故事中才会出现,如今活生生上演,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错觉,感觉在做一个似真似幻的梦。
但这种‘梦境’很快被一声粗哑的低吼打破,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才发现水蟒不知在什么时候俯下了身,垂下的蛇头已经与阿天四目对视着。
我心里一种说不出的紧张,紧张到心脏一阵阵发颤,我们三个的手电筒都照在水蟒的两边上,不敢直接刺激它,不过这些光线足以让我看清楚阿天的表情:丝毫不带怯意,尤其是逼视水蟒的眼睛,几乎发出光来,我从未从人类身上见过这种眼神,凶狠迥异,可能只有野兽才会有。
我们不敢说话,保持着原有姿势静观其变,谁也预料不出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水蟒丝毫没动,但是阿天动了,在‘沟通’无果后,他开始朝着水蟒的腰身中央走去,我见他这一举动,全身血流骤然加速,呼吸都有些不自然,这小子果然还是忘不了他那把匕首。
我想喊他回来,但是情况不允许,急的心口砰砰撞得生疼。我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只能盼着阿天千万别激怒水蟒。
阿天的动作很流畅,从爬上蛇身到拔下匕首,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但放到我们身上,却是像过了半年那么长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老九没有想到阿天会闹这么一出,我一直听他的牙根‘咯咯’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恼怒。
让我们松心的是水蟒竟然很配合,整个过程没有乱动也没有嘶叫,就像看表演一样于己无关,它这种状态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阿天得手之后稍一停顿,就开始转身往回走,我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但情况骤然而变,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水蟒张开血盆大嘴直冲向阿天,我们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阿天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直到下一秒钟我才意识到,阿天竟被水蟒整个吞了下去!
“阿天!”我不由自主喊了出来,自己都分不清这种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老段半张着嘴,呆立着不动。老九红了眼,卸下胸前的三八式朝着水蟒就是两枪,两声震耳的枪响在这种空旷的环境里格外醒耳。
子弹射入水蟒臃肿的身体里,就像石沉大海,居然没起到丝毫作用。在我印象里,蛇类捕食大都先用身体缠绕憋死猎物再进食,刚才的吞食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有些手足无措。
老九见惯了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急场面,反应比一般人敏捷,他见三八式对水蟒没用,扔下步枪,拔出匕首就朝水蟒奔过去,我心里一惊叫住他:“九叔!你去干什么?!”
老九头都没回喊道:“我不能看着阿天就这么让这畜生吃了!”
我心里顿时失了主意,看向老段,希望他能拦住老九,用枪都奈何不了它,更何况一把匕首,他这么冲过去根本就是送死。
老段看了我一眼说:“铁头儿,带着他俩走,离开这!”说完沿着老九方向追了过去。
看着老段的背影,我身上忽然涌上一股热血,思维被瞬间淹没,当时我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死也他妈的要死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原本焦灼不堪的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过的高亢,我也像老九一样,拔出匕首朝着水蟒飞奔而去。
老段转身看了我一眼,他没想到我会违抗命令,在这种命悬一线的关头,我们无暇估计其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救人上。
跑在最前面的老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脚步,我没收住势子,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老九看都没看我,眼睛直勾勾盯着水蟒的方向。我稳住身体,直接把手电筒的光线打到水蟒身上,这种时候已经无所谓是否激怒它了。
吞下阿天的水蟒似乎变得有些焦躁,蟒身向麻花一样,一圈圈扭曲在一起,另外从嘴里发出的嘶叫声也变了味,不似之前那样自然。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趁机冲上去攻击它时,水蟒又起了变化,它胡乱摆动的蛇头忽然朝我们的方向定住了,我身子一紧,知道它又要故技重施,来吞下一个目标,我死死攥住匕首,准备来个硬碰硬时,水蟒突然张开了血盆巨口,一股强烈的血腥气扑面而至,我一阵反胃,接着从血雾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天!
我刚燃起的兴奋心情瞬间熄灭,阿天虽然没被水蟒吞进肚子里,但此刻的处境仍旧岌岌可危,因为他被死死卡在蛇口里。
我们三个顾不得许多,一起冲过去,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趁着水蟒张口拉出阿天。
陷身蛇口的阿天注意到这边光柱的逼近,大喊了一声:“都别过来,我能应付!”
我们三人同时止住脚步, 内心无比震撼,直到现在回忆起阿天当时的语调,我身体里仍不时淌过一阵热血,那种无比强大的自信我从未见过。
我们一齐照向水蟒的巨口,一是为了关注阿天的动态,二是为了给他提供足够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