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它是个什么呢?这你还真是问住我了。”越宿一笑。
“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说它是个好地方,这话没错,因为这里遍地黄金,说它是个坏地方,这话也找不到漏洞,因为这儿的死亡率几乎比不可抗力造成的死亡率还高。”
“在这赚钱的人,不是真狠就是真奸,能活到里山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善茬儿。”越宿往头上撩了一捧水。
“在这里,哪怕是亲兄弟都能为了一块石头互相残杀,更何况是互相不认识的人呢?在这,上一刻可能还在感叹生命脆弱,下一刻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搞死,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出来。”
那水一滴一滴从他头上滴下,顺着脸部线条滑落,一滴一滴,滴在他那蜜色的胸膛上,沿着胸肌,流淌进水里,隐匿在水中,不见踪影。
晏言盯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越宿也不催他,就那么慢慢等,等他自己缓过来。
片刻,晏言问道:“这里的居民能出去吗?”
越宿抿了抿嘴,“如果没有找到适合他的躯壳,他们是出不去的,不过,这里住着的可不光是人啊,还有死在这里的人,阴差阳错留在这里的,或者是,不记得自己来处的人。”
“不记得自己来处的人?”晏言有些好奇。
“他们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被巫山感染的时间太久,久到忘记了最初进来的路,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样貌,”越宿说道,“只混沌地记得自己的目的,浑浑噩噩地在这里半死不活。”
晏言似懂非懂,恍惚间似乎抓到了什么,又仿佛毫无头绪。
“成了,别想那么多了,你又不像我似的天天在这里讨生活,能离这远一点,就离这远一点吧,”越宿往晏言头上摸了两把。
“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从背后叫你名字的人,哪怕是你的亲兄弟,就算是你亲妈都不行,不信,你瞅瞅你那些同事。”
晏言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越宿满意地往他头上又扒拉了两把,“真乖一小孩儿。”
这娴熟的手法让他自己都跟着一愣,随即默不作声地离晏言远了点,背对着晏言泡去了。
“啊——!!!!”
这种惨烈的叫声在这几天里让晏言听得麻木,又不可抑制地感到悲哀,同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去,他们除了痛苦和恐惧,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正在一点点地摧毁着人的意志,也许不到十天,他们的意志就会土崩瓦解。
那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一定要在十天过完之前逃出去,晏言披上浴巾,和越宿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那人是温泉酒店的住客之一,被男厕所内的惨象吓瘫在地,下半身还传出一股尿骚味。
晏言一行人走在队伍最前面,因此也更直观地看见了厕所里的景象。
原来被麻绳吊起来的刁文元已经被放了下来,浑身上下的衣物被尽数脱去,裸露出他那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身体。
刁文元的四肢被暴力折断,骨头已经碎裂,刺穿了他的肌肉,从皮肤扎出来,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双臂的骨头被破坏得尤为惨烈。
那几乎不能被称为骨头,因为那两条胳膊被扭成了一个光滑圆润的心形,除了两臂上粘着些许骨茬、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