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刘老翁所言,楚秀才是泰和三十六年疯的。当时他从溧安回来,披麻戴孝,据说是家里老母亲、妻子乃至那三岁的儿子,都没了。惨啊。”
泰和三十六年。
是“程六出”葬身火海的那年。
程荀和晏决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俱是惊诧。
半晌,程荀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是冲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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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晨雾未散,湖山上云缭烟绕,仿若仙境一般。
程荀站在胡婉娘身后,默不作声地听着一群人寒暄。一行人在湖山呆了两日,今日已是回扬州城的日子了。
孟绍文在书院的课业紧迫,只能与晏决明约定下个旬日再去观宅做客。几日的相处下来,胡品之自觉与晏、王、孟三人都混熟了关系,手臂亲昵地搭上孟绍文的肩膀,暧昧地冲他眨眨眼,“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等绍文弟有空了,我带你好好逛逛扬州这‘烟花之地’。”
程荀微微侧过脸,隐秘地翻了个白眼。当着自家妹妹的面,都能说出这样放荡的话,蠢货一个。
晏决明望见了程荀的小动作,眼里忍不住闪过几分笑意。
站在一旁的王伯元很是讨厌胡品之,自从来到湖山后就自顾自地游玩去了,这几日都未曾与众人碰面相聚。闻言,王伯元摆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故意开口调笑道,“这如今春花都开败了,烟柳都长肥了,何来的‘烟花之地’呢?”
胡品之被王伯元拐着法子地奚落,讪讪笑笑,放下了搭在孟绍文肩头的手。
孟绍文却是个憨的,毫不避讳地开口,“伯元兄误会胡公子的意思了,这‘烟花之地’可不是说春花烟柳,说的是扬州的——啊!”
晏决明眼疾手快地掐他一把,笑得和煦,“你倒是清楚得很,不如我写信给姨母,让她也看看自己儿子如今多有出息?”
孟绍文委屈地揉揉被掐得生疼的侧腰,“是胡公子先说的啊,我又没去过……”
胡品之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了,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荤话,被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放在明面上讲,反倒显得他心思龌龊猥琐了。
胡婉娘听得犯糊涂,可好不容易找到话茬,赶忙开口道,“就是如此,都是我兄长的错,世子哥哥别怪罪孟公子。”
胡品之一张脸又青又红,程荀低下头,抿住嘴唇努力忍笑,肩膀都忍不住轻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