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毅都要毁掉,从小到大毫无例外。
“看来今晚我们是回不去了。”
聂暻眯起眼睛,握紧了椅子上的木把手,回过头瞥了一眼屋内已经洗完澡正跟小丫头开玩笑的洛心安,目光沉了下来,低声说,“传令下去,今晚给我死死地盯住这间屋子,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影卫愣了一下,根本不明白聂暻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开口,“王爷,太子既然对洛大小姐这么关心,肯定是喜欢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背地里害她?而且太子是什么身份的人啊,他又何必为难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
提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影卫看到王爷的脸陡然阴沉了几分,接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低下了头。
谁想到聂暻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随口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一定还没有心上人吧?”
影卫愣了一下,接着脸上一红,把脑袋垂的更低,“回……回王爷,属下的确未有。”
聂暻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再追问下去,以前他也没有心上人,甚至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直到遇上了洛心安,他才明白心口那剧烈的悸动已经不仅仅是他的怪病对炉鼎的感应,还因为这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如今他终于找到了她。
收回飘远的心思,他没有打算再给影卫解释过多,只是摆摆手说,“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照办就是了。”
影卫不敢再多问,应下之后几个跃起消失在茫茫黑夜里,此时北风呼啸,白茫茫的雪落在聂暻的肩头,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骆心安,无声无息的把自己隐在了风雪中。
喜欢一个人是要放在心上,仔细收藏,绝对不会放在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刚才影卫有一句话其实说对了,聂毅这样的身份当然不屑于为难一个官员家的女儿,更不会亲自对洛心安做什么,但是如果这个人跟他聂暻有关,那就另当别论了。
聂毅这么做根本和“喜欢”二字没有半分关系,他故意用这种暧昧的方式,只是让洛心安成为所有人的靶子,到时候何须他亲自动手,晚宴上那些嫉妒疯了的女人自然会替他毁了洛心安。布引在圾。
好一招借刀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聂暻死死地攥着椅子把手,目光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冰冷,他有预感这一晚绝对不会太平,所以他要留在洛心安身边。
这可是他定下来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
聂暻的预感成真了,或者说眼下的情况比他所设想的还要糟糕。
他自小在宫里长大,母亲身份低微,没有显赫的家族作支撑,却蒙受荣宠多年,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仍然是父王最宠爱的宸妃,甚至到了如今父王仍然会在新秀女身上寻找母妃的影子,但是在尔虞我诈的深宫里,没权势还抢走皇上宠爱的女人自然是整个后宫的敌人,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经了多少算计,才能活到今天。
所以他对女人之间的争斗早就见怪不怪,稍有风吹草动就能洞察先机,他猜到太子今晚对骆心安的态度,一定会引来其他女人的报复,甚至连手段都替她们想好了,无非就是栽赃陷害、借刀杀人、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套,可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大雪簌簌的下着,十几个影卫隐匿在暗处,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天空黑沉沉的压下来,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当一个四十多岁的黑衣男子穿着黑衣服鬼鬼祟祟溜进来,最后在洛心安房门前东张西望准备撬门的时候,隐在暗处的聂暻眯起了眼睛,锋利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温度。
他倒是不知道谁家能养出如此恶毒的姑娘,仅仅是晚宴上没能得到太子的注意就找男人来毁掉别人的清白,甚至还用迷药如此下作的手段。
看着那人一脸油光,满脸横肉,撅着屁股趴在洛心安门口使劲往里看,还露出龌龊的奸笑时,聂暻恨不得立刻撕烂他的嘴,这时男人嘿嘿一笑,掏出那根放了迷药的竹管,悄无声息的塞进了门缝里。
聂暻瞳孔骤然一缩,拿起旁边一个影卫的弓箭,拉满弓弦,直接对准了那人的脑袋。
他的动作太快了,行云流水,快而无声,如果不是知道他身患顽疾,命不久矣,谁也不会相信这样迅猛的身手会是一个平日里完全要靠轮椅代步的废人。
箭在弦上,弓弦因为骤然拉紧,发出仿佛即将要断裂的吱嘎声,十字箭头与男人的后脑勺重叠在一线,北风呼啸,聂暻的眸子降到了冰点,嘴角勾起很淡的一抹弧度,他已经预想到这男人一会儿脑浆飞溅的下场。
可就在手指即将脱离弓箭的一刹那,树丛里突然扑出来一个小丫鬟,死死地捂住了那人的嘴巴,聂毅瞬间皱起眉头垂下弓箭,这时房门打开一个茶杯正中脑门,接近着骆心安提着木棍不等男人反应就毫不犹豫的抡下去,仅仅两下就把一个彪形大汉放倒在地。
一时间,藏在暗处的十几个影卫全都看呆了。
这……这这……下手的狠劲儿,哪里像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就是个大老爷们遇上这种事也没她反应速度这么快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就连旁边的聂暻都愣了几秒钟,这时骆心安抬脚稳准狠的踹中男人老二,背后的影卫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都轻微的抽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看到此情此景,聂暻竟然有点想笑,事实上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真的跟着做了,嘴角勾起的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一般,在他狭长漆黑的眸子里留下柔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