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陈家老宅。
庭院里郁郁葱葱,高低错落的乔木和各式鲜花,确保可以小院四季常青,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着的院子。
墙角的两株桂花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很有生命力,金秋时节正值花期,不起眼的黄色小花却是浓郁香气的来源。
黑衣黑裤的男人在树下不知立了多久,肩膀上已经落了些碎小的花蒂,墙头的路灯斜斜投过来,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半截映在地上,半截映在墙壁上,看起来有些扭曲,像是跪着的姿势。
过了会儿,宅子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走了几步,看到院子里被树荫笼罩住的男人,先是吃惊,继而才是欣喜:“是言言回来了吗?”
陈知言从阴影中走出来,声音有些低哑:“李妈,是我。”
李妈激动上前几步,的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哎呦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呢,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刚才老爷子还念叨你呢。”
陈知言抿着唇,面上并无喜色,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看向房门内,目光里有明显的犹豫。
李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激动之色也稍减,顿了顿才凑近,悄声道:“先生还没回来,太太今天精神挺好的,晚上吃了一碗荠菜馄饨,写了会儿字,这刚上楼歇息。”
男人紧绷着的肩背线条有所松散。
“爷爷怎么样了?”他问。
“下午刚从医院回来,要不还是说家里好,什么都是熟悉的,精神比在医院时好多了。这人啊,一上了年纪就念旧,晚饭时说想起小时候爱吃的桂花糕了,我这刚要去摘点桂花呢……”李妈也上了年纪,说起事来絮絮叨叨的没个重点。
陈知言并无不耐烦,认真听着。
“嗨,瞧我,怎么就站在外面聊起来了,快快进屋!”李妈说着一拍额头,忙引着他进了屋。
一层客厅只开了两盏灯,光线有些暗淡。
李妈笑着解释:“家里没什么人,就没开那么多灯。”
说着她要去开其他的灯,陈知言叫住了她。
“言言你吃晚饭了吗?今天刚包的荠菜馄饨,你以前最爱吃了,我去给你煮一碗吧?”李妈说。
陈知言只犹豫了一秒就被李妈抓住了,不由分说,让他先去看爷爷,自己钻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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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的主卧里也只开了一盏角落灯,光线暗淡,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躺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哪怕室内温暖,老人身上的被子也盖的严严实实。
陈知言眼眶酸涩,快步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老人露在被子外面那截枯瘦的手腕。
老人察觉到,半睁开眼。
“爷爷,言言来看您了。”男人轻声道。
老人半睁的眼仔细辨认数秒,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出声,声音虚弱:“是言言啊……扶我起来。”
陈知言忙把人扶起,放了个枕头在腰背处支撑。
“把您吵醒了吧,您身体感觉怎么样?”
老人干咳了声,道:“没有,就眯一会儿,老啦,一身毛病,不碍事的,哎……”
陈知言低着头,声音干涩:“我应该经常来看您的。”
老人笑道:“你只管忙你的,不用挂念我,家里……都好着呢,你安心就是。”
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弓着背,伏在床前,似乎脊背上有千斤重物压着,头都抬不起来。
“好了,难得回来一趟,陪我聊聊天。”老人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
陈知言收起外溢的情绪,挑了些工作上的重要事情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