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姐夫说妳等的那个人不是叫杨晓风吗,可他却叫李风……”,忽然,兰啸瑞自己住了嘴。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所谓李风不过就只是杨晓风所用的一个化名而已。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洛清雪会一直等着杨晓风的原因,就个人实力而言,他在人家面前不过就只是个笑话。
手中的剑又一次重新掉到了地上。
“瑞儿,你先退下……”,兰世平喝斥了儿子一声,忙向洛清雪赔罪道:“清雪姑娘,实在抱歉,老夫替小儿向妳赔罪了,还望妳莫要生气”。
冷清雪本不想答话的,却感觉杨晓风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胳膊,只得开口道:“伯伯言重了,不过就是些我们小辈之间的区区小事,那用得着你向我赔罪。倒是我们这些小辈,给你惹笑了”。
兰世平干笑一声,随即又赶紧对杨晓风一抱拳,歉声道:“犬子无礼,公子千万莫要介意”。
杨晓风摆摆手,淡淡道:“我刚刚已经说了,门主能不能先让我们坐下来喝口水再说”。
兰世平神色一窘,其余众人也都感觉杨晓风这人有些特别。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人一进门就只想着先吃饭,这是有多饿呀。不过,杨晓风的话却让大家这些时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其实,杨晓风就只是说要水喝,但这要水喝的意思不就是要先吃饭嘛!
或许,兰花门的人不明白,不管遇到怎样危急的情况,不管到什么时候,吃饭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人饿跨了,那基本上其它事也就都不用做了。
兰世平看着众人的样子,顿时明白了杨晓风的用意,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勉强一笑,道:“公子说的不错,不管遇到怎样危急的情况,饭还是要吃的。只有先把肚子吃饱了,我们才有充沛的精力去面对眼前的困难。如今我们这样不吃不喝的,把身体都拖垮了,岂非正中了对手的下怀。亏我兰花门还是江湖上的一大门派,遇到些许危机一个个的便像废人一样在这里等死,只能等着别人来救,这实在是可笑至极”。
杨晓风点了点头,依旧淡淡道:“若是连你们自己都已无反抗之心,或者说,连你们自己都已经选择了放弃。如果你们已经丧失了面对危机的勇气与斗志的话,纵然落雪谷的大队人马赶到又能如何。江湖路险,步步惊心,落雪谷能救得了你们一次两次,难道还能救你们三次五次”?
“不错,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可一个个的却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想来实在惭愧……”,兰世平大声道:“吩咐下去,立刻开灶做饭,我们吃的饱饱的。我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妖孽,要想灭掉我兰花门,恐怕并没有这样容易”。
被杨晓风这一番质问,已激起了兰花门众人心中的激愤之情,兰世平的这一番话,刚好又再次刺激到了众人本就敏感的神经。一时间,在场众人个个神情慷慨激昂,拳头紧握。在座的人之中并不乏江湖上的成名之辈,纵然凭着一股血性,也定要个敌人好好拼斗一番。
兰世平又往前走到杨晓风面前站定,对他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公子请坐,饭菜马上就好。若非公子点化,兰世平都快忘记了,当年我一无所有只凭着性命在江湖上打拼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死亡的边缘上行走也没有害怕过半点,而如今一点小小的困难便让我萎靡不振,实在可笑”。
杨晓风也不客套,和洛清雪缓缓入了座。虽然兰世平嘴上说的大义凛然,但他在大家的脸上还是看到有恐惧的y影存在。想来也是,此时兰花门的危难岂是他的一句话便能够消解得了的。
兰花门地处东南,气候多变,此时正值春季,刚好是多雨的季节。前一刻还天晴气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外面缓缓的下起了一场春雨。细雨氤氲,如丝如织,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天地便全处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饭菜已做好摆上了桌,兰世平还特地吩咐为杨晓风找来了酒。在当下这种沉闷的气氛中,饭菜做的并不精细,但却是兰花门众人近段日子以来吃过的最可口的一餐了。或者,他们吃下去的并不只是饭菜而已,还有心中那沉寂了太久重新燃起的自信和对未来的希望。
“阿雪,多喝些汤吧,最近连着赶路让妳受苦了”,杨晓风为洛清雪盛了一大碗汤,又为自己倒了一大碗酒。
他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随即抬头望着外面。雨一直在下,房檐上的天水已起线,滴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不远处屋角的瓦片上还残留着几片去年的残叶。
他痴痴的望着,眼前的雨下得是那样熟悉,直下进了他的心里。
曾几何时,春季的清水山庄也会下这样的雨。他,弟弟晓凌,还有妹妹晓溪,围着娘亲让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趣事。等到天晴了,他们三个小的便跑到后山那里去放风筝。只可惜,这所有的一切,现在早已经变成了梦中最遥远的儿时回忆。
“风,你怎么啦……”,洛清雪见杨晓风望着外面在发愣,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夹杂着几丝伤感,忍不住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杨晓风回头对她微微一笑,再次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变得沉重了许多,看着外面似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外面雨大,阁下何不进来喝碗酒,也好去去湿气”。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一时目光齐刷刷的望向门外,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啊。莫非是杨晓风在开玩笑?
他绝对不会开玩笑。在当前这种气氛下,谁还会有心思开玩笑?
“哈哈……哈哈……”。
先是一阵毛骨悚然的y笑声从门外传来,下一刻,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全身包裹着黑袍,胸口处绣着一只大大的血骷髅头的杀手缓缓出现在门口,接着迈步慢慢的走了进来。
他包裹在黑袍中的双眼就如同一只饿狼一般,直直的盯着杨晓风,沙哑的嗓子沉声道:“非常好,几十年了,自从我做杀手开始,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二个发现我踪迹的人”。
他的声音忽远忽近,时高时低,就似半夜鬼哭一般,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兰花门的人都是惊恐而又畏惧的望着眼前的杀手,光他的穿着和声音便已经让很多人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从杀手刚刚出现的时候,杨晓风就目不转睛的在盯着他看,只是,却不是在看他的脸,而是在看他的手。
那是一双干瘪如鬼爪般的手,自手腕以上全部藏在黑袍里,只露出长长的手指,就在这两只手中各握着一把薄而窄的武士长刀。可能是这刀已经杀了太多人,以至于整个刀身呈现出了一种幽暗的淡红色。或许,那是人血凝固在刀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