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脚地,便听见外出打探情况的探子回来了,他兴奋地闲聊说,“宁乾洲的小儿子死前,听说在床上痛得滚来滚去,喊痛喊妈妈,喊着要跟妈妈一起去岭南……”
靳安身子猛然一震,似乎不想让我听见,他转身就要走。
我轻声,“我要听。”
我从他背上落了地,他抬脚就要踹开门,阻止里面的人继续说。我挡住他,坚持要听。
“宁乾洲体内的子弹都来不及取,赶去看他的小儿子,那小家伙在宁乾洲怀里嚎叫挣扎了很久才断气,听说宁乾洲吐血了。”闲聊的人大笑,“可惜的是,宁乾洲三个小时内得到治疗了。他跟他儿子中的是同一种特制子弹,修哥,你就不该告诉那女人元素名称!让宁乾洲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听说宁乾洲好像身体不对劲,吐黑血……”那人幸灾乐祸,“可能是他咳疾恶化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果然弄死他儿子!才能让宁乾洲痛到吐血,才能慢慢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若只是杀了他,真的太便宜他了!他还有个大儿子,据说宁瑜亲自带在身边,宁瑜媳妇儿帮衬着。不好下手了……”
“宁氏三兄弟向心力很强,都是一致对外,很难教唆他们反目,毕竟他们深度利益捆绑,都坚决维护宁氏集团的利益。那个宁贤风看着很花,其实非常聪睿警觉,一切损害宁氏利益的事情,他都不谈。宁瑜更是不可能,这俩都很惜命,屡次暗杀都被他们避过了。”
“还有,上次宁乾洲将计就计传出病危,引发地方军阀异动,他杀一儆百震慑了各地。”那人说,“现在宁乾洲真的病危了,各地军阀却没人敢轻举妄动了,连内阁都在观望,宁乾洲好像早就料到这一步了,咱们怎么鼓动,就是没人敢动。倒是岭南那边,率先动起来了。”
“最让人惊讶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那人义愤填膺,“国际上特别有影响力的那位女外交官居然这个时候,在海外国际会议上为宁乾洲站台。那女的言辞之间皆是为宁派增加国际权重,大夸特夸宁乾洲的人品和才能,她在国际会议上的发言,更加稳住宁乾洲的局面了。”
“你说,这女的是不是跟宁乾洲有一腿啊?听说她跟宁乾洲的私交甚好,两人关系很不一般,就是红颜知己的那种不一般,宁乾洲对她也是有求必应。她在宁乾洲丧子,病危的时候站出来帮他稳人心,说明两人惺惺相惜,这女的,咱们可以考虑利用一下。”那人压低声音。
纪凌修始终没言语。
我失魂落魄听着,奇迹没有来。
伸手推开门。
纪凌修抬眼看我。
我与他对视,随后疲惫厌弃地移开视线,强撑着一口气,若无其事走进厅堂,拿起桌面上的报纸看了眼。
宁瑜上位后,对待岭南方面,他的态度似乎比宁乾洲要强硬明朗许多。
全面围剿,全面清除,全面绞杀。
一个不留。
他似乎不赞成
不理解宁乾洲对待岭南的纵容策略,亦容不下异军突起。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全国各地全面绞杀青青文学社的社员。
而岭南趁宁乾洲病危之际,连续攻下三座周边城池,迅速扩张领土。各地军阀居然只是观望,无人敢动。
宁派这边,由楚天河亲自带兵镇压,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他上任副帅以来,树立第一个功勋的好机会。
内阁装死。
都在观望,枪打出头鸟,都等待第一个带头作乱的地方军阀出现。
毕竟上次宁乾洲亲自观演了一个不安分的地方阀头被车裂。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又一个局。
宁乾洲深谋远虑,心思诡谲,无人敢轻举妄动。
这种怪异的国内局面,最终促成了宁派跟岭南小范围开打,火势没有蔓延至全国,各地军阀都不敢动。
宁乾洲向来如此,走一步,往后看百步。
如今这无人趁火打劫,各地安分守己的局面,似乎是他月前刻意种下的,在他身体抱恙的时候。
半个月的时间,外面变了天。
宁乾洲应该是身体真不行了,所以宁瑜才敢推翻宁乾洲先前对待岭南的策略,采取全面剿杀的方式,向国内外表明他拥护内阁统治的态度。
我垂眸看着报纸,“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授权给人书写平生事迹薄呢。”
房间内静悄悄,靳安说,“将死之际或死后。”
我掉着泪,将厚厚一沓报纸折叠。平生事迹薄,便是记录一个人一生。说明这个人的人生走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