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服了他,在国外呆这么多年,居然还能顺畅地讲出这么多一语双关明嘲暗讽的中文句子。
我背起我的包,正要大步走出去,却看到门口正站着的是手里拎着一小袋葱的江辛。隔着一个防盗门的距离,他面无表qg,好像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什么也不知晓,我好不容易控制住就要滚滚而下的眼泪,预备不顾一切往外冲,却被打开门的他拦进屋里。
&ot;吃完晚饭我送你回去。&ot;还是那样不容拒绝的语气,门在他身后合上了,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把它拉开。
从前,拉开门,逃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留下一声&ot;砰&ot;作为最严重的警告和叛逆,是我最擅长的本领。可我现在没有施展的余地。
他回过头对我说:&ot;醒醒你跟我来,来厨房里帮帮忙。&ot;
他一定看到了一切,可是他以无招胜有招,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要修炼多久的人,方能达到这样的万事不惊呢?
&ot;我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做饭吃。&ot;他说,&ot;会煮饭么,你先把米淘上。&ot;
尽管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看着江爱笛生那一张比我还要不知好歹的黑脸,我又觉得我不应该在这时候离开,吃饭就吃饭呗,最好能把他喝的汤下点泻药,不给他点色彩瞧瞧,他还以为我会任他捏扁搓圆败在一个所谓的&ot;海gui&ot;手上!
那天的晚饭很丰盛。他的手艺还是那么好,吃了数天学校饭菜的我胃口大开。他不停地替我们挟菜,满意地看我们吃。
江爱笛生说,&ot;我妈一直念着你做的红烧rou。&ot;
江辛笑:&ot;等她回国,我做给她吃。&ot;
&ot;这要看缘份了,&ot;江爱笛生说,&ot;您忘了?您伤她太深,她发誓永远不回。&ot;
&ot;呵呵。&ot;江辛转了话题,&ot;你妈昨天跟我通电话,说你跟一个洋妞好上了?&ot;
&ot;差不多吧。&ot;江爱笛生说。
&ot;洋妞我就是看不惯,要娶就娶个正正经经的中国老婆。&ot;他叹息,想不到他竟然这么传统。
&ot;我妈就比你开通。&ot;江爱笛生说,&ot;她还催我结婚呢。&ot;
江辛不高兴地说:&ot;你妈自己都变洋妞了,当然。&ot;
父子俩短兵相接,话里有话,整场饭局最沉默的是我,一句话也没说。江爱笛生先生偏偏爱惹事,转头问我说:&ot;你母亲大人呢?难道也被bi得远走他国了?&ot;
&ot;笛生!&ot;江辛喝斥他,&ot;住嘴!&ot;
我把碗放下,站起身来,努力微笑着问江爱笛生:&ot;我想知道,如果远走他国和命丧huáng泉给你选的话,你会选哪一个?&ot;
江辛看着我,脸色突变。
江爱笛生有些疑惑地盯着我,我知道他在反应我话里的意思。
&ot;江先生。&ot;我说,&ot;如果你认为今天羞ru我可以替你母亲找回点公道的话,我想告诉你,你实在是找错了对象!&ot;
说完,我把面前的碗轻轻一推,冷静地说:&ot;二位慢用,我先走一步!&ot;
没有人追上来。
我却记得他最后的表qg。
那是他心碎的表qg,也是他自找的心碎。
所以对不起,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对不起。我只想保全我自己,保全我的自尊,白然的自尊,我父亲的自尊。
我希望七月十七,成为一个永远的历史。任何人敢要翻起它,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莫醒醒(5)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我第二次见到江爱笛生。
那天我正好出了一些小状况,一是得了重感冒,咳嗽流鼻涕难受地要命。二是收到某男生的鲜花。那个男生是设计学院的,除却少有的几次大课我们一个教室之外,平时我跟他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他不仅送我花,还给我老土的qg书,上面写:莫醒醒同学,你超凡脱俗,让我心之神往,晚上请你吃饭,赏脸请回电xxxx。
我当然不会回电。下午的时候,我把手机关了,把头蒙起来在宿舍里睡大觉,期望能捂出一身汗,让病快些好起来。那天我一反常态做美梦,我走入很大的花园,繁花盛开,一朵又一朵,花香迷人极了。天蓝得不可思议,白云一朵一朵地从天上掉下来,掉到我身上,让我全身都觉得痒苏苏的,如此好梦没料到居然被人扰醒,宿舍的门被人敲得震天响,我睡眼惺松地爬起来,发现是隔壁的一个女生,大声对我说:&ot;莫醒醒,楼下有人找!&ot;
我走出宿舍门,趴到阳台上看下去,居然看到了江爱笛生,他穿着牛仔配衬衣短夹克,还围一条围巾,背一个黑色的大包。像刚刚钓完鱼回来。
他怎么来了?讨债还是找骂?
他朝我招手,那姿势和感觉和江辛简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