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以宁趴在草丛里,毛茸茸的尾巴竖起来,像个随风颤动的小标杆,一动也不敢动。
四周是密密麻麻、足有半米高的细长草叶,随着旱季的来临转为金黄。若是从高处看去,大片蔓延的草地像金色波浪,稀稀疏疏的树木夹杂其中,东南西北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遥远雪山脚下。
白雪皑皑,在黄昏时分亦染成同样琥珀色泽。整个世界如同沐浴在柔软阳光下的童话城堡,一切都令人暖意融融。
然而,对邵以宁来说,此时此刻,这里杀机四伏,具有巨大危机。
因为他现在是一只猫——准确的说,是一只绝不会超过三个月大、可能也就刚刚断奶的小猫崽。
……猫科动物中,和人类打交道最多、最亲密也最普通的、城市里随处可见的小猫咪。
而一小时前,他就是那个人类,之一。
跟随导师前来非洲、协助当地的保护动物协会工作,是他这个学期末暑假本来的兼职工作。虽然听闻盗猎者的猖獗,但面对面和几个荷木仓实弹的盗猎者对峙,完全不在他人生计划里。
不过,在当盗猎者打算杀掉一头大象、残忍割取象牙时,他还是和伙伴们一起挺身而出,勇敢和他们对抗。
敌众我寡,但他们装备精良,在太阳升起前就搞定了一切,邵以宁还学会了开木仓,兴致勃勃想找个靶场多练习练习。
但也就在大家以为胜利的那一刻,一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偷猎者冲他们放了冷木仓。邵以宁不幸被击中,奄奄一息,还流了很多血。
他以为,他醒来会在医院。
可是他醒来以后,还在草原上——更准确的说,是陌生的草原上。
虽然他来非洲草原才一个月,但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这里有漂亮的风景、有美丽的地平线,有精彩纷呈但日复一日生活的各种野生动物们。一草一木、一块石头一棵大树,他都记得地方。
在努力跳到高处、反复巡视四周,尽可能搜寻记忆中熟悉参照物后,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或者说,他是不是……穿越了?
眼前的草原,不仅比之前他待过的那个大了许多倍,更到处都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并且无论他举目四眺、看向何方,他看到的都是大批野生动物,比他印象中更多更丰富。
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不像他原来那个世界。
何况他居然变成了一只猫,还是一只不适合在草原上生存的小型家猫!
家猫流浪在外也是流浪猫,而不是野猫。他们在野外很难生存,还会破坏生态平衡。
大石块旁边有个小水洼,倒映出他现在的样子。
纯白色的细软毛发又长又蓬松,像个精致的白雪团子,傍晚凉风一吹就打个寒颤;冻得红彤彤的鼻子粉嫩无比,湿漉漉的鼻尖徒劳抽动,试图找到任何食物却徒劳未果;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的状态预示着一个不眠之夜……
若是在别的地方看到这样一只小猫咪,邵以宁绝对会爱怜捡回家好好照顾、奉为猫主子任由它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跟在屁股后面不停的痴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