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恬望着车窗外发呆,他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得进去。他轻拍她的肩膀,她如梦初醒般地回了头,愣愣地看着他。
沈阔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晚上想吃什么?”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饭,陪我吃一点。”
此时,郁恬的情绪收敛了很多,像个破口的气球,把气全部泄光,怎么也鼓不起来。沈阔把她的手摊在掌心,小心地摩挲,“很漂亮。”他总是能在不恰当的氛围中理出一丝一缕的缝隙,将欣慰的情绪灌进她怄了很久的心里。
她垂下眼眸,像是沉思了很久,“我今晚想去沈星仪那住,她说她想我了。”
车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他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他冷静地将车靠边,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一团黑影将她笼罩起来,她依旧不看他的眼睛。明明气息靠得那么近,她执拗地抠着刚做的指甲,企图使自己保持清醒。
他的声音很低沉,“和我说说你的真实想法。”郁恬撇开脸,又被他扳正,“别躲,我保证,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郁恬颤抖着睫毛,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我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你,给我留点空间。”
他的掌心虚笼着她的头发,“是不是因为我姐今天对你不够热情,所以不开心了,她那人就那样……”
“不是。”她打断了他接下来可能给出的所有合理解释,“是我想明白了一些问题。”
沈阔不再辩解,声音里有点心虚,“说说看。”
郁恬蜷曲着指骨,以一种尽可能平和的语调发声,“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云南之行对你对我而言,都是加了一层唯美的滤镜的。我们都希望把最好的一面带给对方,所以我们谁也不敢暴露问题,但是问题自始至终都是存在的,不是吗?”
沈阔咬紧牙关,正要出声,郁恬捂住他的嘴唇,“先让我把话说完。到目前为止,你应该很了解我的家庭,而我对你的家庭知之甚少,你几乎不会主动提及你的家庭成员,很多信息我都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提取的,你觉得你对我足够坦诚吗?”
郁恬顿了顿,眼见他的双眸冷凝了一瞬,“或许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相互喜欢就行,但是我们以后迟早要面对彼此的家庭,彼此的父母,除非你并没有像我一样考虑得那么远。”
“不是的,恬恬,我想过我们的以后。”沈阔紧紧地抱住她的肩膀,抵着她的额头,“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
郁恬眼眶微红,声音有几分颤抖,“国庆那次你本来有机会和我说清楚,你的刻意粉饰不仅没有让我安心,反而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今天是你姐赤裸裸地揪了出来,明天又会是谁,盛心蕾吗,你姐对她确实挺满意的。”
沈阔松了松手里的力道,抬起头,闭了闭眼,“你呢,你国庆又去了哪儿,我查过所有的高铁班次,还要我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吗?”
“沈阔!”郁恬的双眼急得通红,“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我只是为了工作,不信你可以找师拓求证。”
“师拓?”沈阔攥紧拳头,冷哼了一声,“你俩走得挺近。”
“你什么意思?你自己的问题还没有解释清楚,又想暗讽我什么?”郁恬一把推开他,正要去开车门,却被他拉了回来,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嗓音里有一丝哀求,“恬恬,别吵,别吵……”
郁恬终是没有忍住,两行清泪缓缓而下,她手背不停地擦拭,却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里,颤抖着小声抽泣,心像是踩在尖锐的碎玻璃上鲜血淋漓。
沈阔手足无措地一下一下抚慰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对不起……”
郁恬哭了好久,沈阔的道歉声一直在耳畔回响,她定了定心神,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渐渐退出来,看着他那张不知所措的脸,“这样下去谁也解释不清楚,我们都冷静一下,等思路捋顺了再见面吧。”她推开他,只手去开车门,却被沈阔牢牢握住,她一点一点掰开他的手指,倔强地下了车,飞快地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等沈阔反应过来,追出去时,只能看到红色的汽车尾灯。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丝毫没有听到车内的手机铃声。等回到车上,看到璇子的未接来电,才回拨过去,声音有气无力,“喂?”
“沈阔哥,有个事我还是想和你坦白一下,郁恬她下午哭得好伤心,我怕她有什么事,故意瞒着……”
沈阔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一颗心不断地被刺痛,他打给郁恬,电话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双手紧紧地抓着方向盘,忽然想到一个去处,毫无犹豫地启动了车子,飞速地向主干道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