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亮未亮之时,阿宝等人被带入一座口中山寨之中,山寨中竖着一面崭新大旗,上书“狮吼寨”三个大字。
首领让军师看了天象,定于三日后迎娶压寨夫人。阿宝等三大一小被关在一处,三个大人从早哭到晚。进出带人为她送饭的匪徒像是极为看不惯阿宝的样子,摆饭菜时故意摔摔打打,又翻了些饭菜在她身上。
第二日上,那带人送饭的匪徒见送来的饭菜吃得少,倒掉的多,再也忍耐不住,指着阿宝喝骂道:“瞧你个狐媚样子,我大吼哥何等样的人物?我大吼哥能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一天到晚摆脸子,小心我生气拿刀子将你个狐狸精的脸划烂,看你还敢不敢哭丧!”言罢,果真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往阿宝面前亮了亮。
阿宝吓了一跳,使劲睁开肿如核桃般的眼睛去看那送饭的匪徒。
那匪徒十指尖尖;面皮白白净净,一双眼细长柔媚,身穿银白衫子,头发梳得油光闪亮,倒像是戏文里的秀才,又像是穿了男装的女子,瞧着倒能让人提神不少。
阿宝便问:“你大吼哥是个何等样的人物呢?”
第50章 莫家阿宝(四十)
那匪徒忽然就转怒为喜,理理衫子,款款落座,将他大吼哥的来历眉飞色舞地演说了一番。
话说这狮吼寨原名为鸡鸣山,那施大吼原本也不是草寇,而是前朝小皇帝的御林军中的一个小头目。小皇帝不知所终,他的御林军也全军覆没,只有施大吼命大,于一场恶战后死里逃生,恰巧又为鸡鸣山的山大王所救;他自此便跟着那山大王在鸡鸣山混。可惜这山大王胸无大志,贪生怕死,只敢下山偷偷鸡摸摸狗,做了数年草寇,此地的人们愣是不知道鸡鸣山里还有一窝落草的英雄。数日前,山大王偷到几只肥鸡,心里一高兴,吃鸡的时候被鸡骨头给生生卡死了。施大吼便接替他做了新任的山大王,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把原本毫无气势的鸡鸣山给更名为狮吼寨,又带领一帮喽啰大展身手,下山连连犯下几件大案。
那匪徒声音柔声细气,说话时掐着兰花指。阿宝不由得看直了眼,待他演说完毕,连珠炮似的问:“你又是什么人?你也是被抢来的么?你女扮男装是为自保么,咱们同为女子,你却又为何助纣为虐为难我们?”
那匪徒面上红了红,跺脚道:“你眼睛瞎了?咱奚好女明明是个男人!咱奚好女可是这狮吼寨的二当家的!”见阿宝似是吓住了的模样,便又冷哼道,“怎么?没见过咱这样的美貌的男人家么?”
阿宝歪头想了想,问:“你可是从小被父母当做女孩儿养大的?”
奚好女惊恐道:“你、你如何知道的!?”
阿宝道:“听你的名字不就知道了么?我也是从小被当做男孩儿养大的,幸而我爹爹没有给我起你这种让人误会的名字。”
奚好女脸红了红,跺脚道:“你、你,你管得着么?人家不跟你说了!”言罢,转身跑了。
第三日上,四姐作为阿宝的娘家人,被好酒好菜地请到别的屋子看管起来了。两个粗壮妇人进来为阿宝梳洗打扮,桑果作为阿宝的陪嫁丫头,自然也打扮得花红柳绿。
阿宝早上起来便腰酸腹痛,徐老夫子开的药丸前几日已吃完,跟两个妇人讨要乌鸡白凤丸,被告知没有,又被好一通呵斥。
阿宝无奈,于是拼命灌热茶,也没有力气说话,只得由着那两个妇人折腾。桑果伏在她的膝上哭哭啼啼,念念叨叨,翻来覆去无非是“呜呜呜,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我千算万算,也未能算出你会做了山大王的压寨夫人,呜呜呜。”这几句话。
至晚,众草寇喝得兴高采烈,山大王施大吼被灌得醉醺醺地入了洞房。
阿宝按着肚子坐在床上,施大吼挨着她坐下,也不说话,看着阿宝嘿嘿地一通笑。阿宝这才看清即将成为她相公的这个人。她的山大王相公五大三粗,一脸络腮胡,面皮黝黑,若不是一脸凶相,倒也称得上相貌堂堂。
阿宝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正色道:“我有话与你说。”
施大吼嘿嘿笑道:“有话明日再说。”一把将阿宝推倒在床。
不过片刻之间,阿宝一身大红衣裳被他撕扯掉大半,露出里面粉色肚兜及亵裤来。阿宝惊慌,奋力挣扎,慌乱之间,便将他的脸与脖颈抓出几道血痕出来。
施大吼微微恼怒,一把将阿宝两只手扣到头顶攥住,嘿嘿道:“你那姐姐还在我手中呢,你可是不顾你姐姐的性命了?”
阿宝放声大哭。许是用了些力,蓦地身下热浪汹涌,酸痛了一天的腰腹竟然随着热浪涌出而一下子变得轻松无比——吃了许多日徐老夫子那里配的药丸,迟了三、四个月的月事终于来了。
施大吼去拉她所剩无几的衣裳,摸到亵裤时,所触之处却一片湿热,慌忙举手对灯仔细查看,却是一手的血。施大吼大惊,怕她是自戕,忙将她翻转过去仔细查看,她的亵裤及身下铺的锦被已湿了一片。施大吼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时间楞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阿宝羞愧,捂了脸,抽抽搭搭地哭道:“人家月事来了。”
施大吼这才明了,不耐烦道:“女子好生麻烦,老子却不管!”说着又要动手。
洞房的窗外却有一人幽幽道:“大吼哥,万万不可!洞房之日,女子来月事是为不吉。若再与那女子同房,是为大不吉。”
“裘好女!你给我滚!”施大吼弯腰从床下捞起一只鞋子往窗子丢去。他力大,鞋子穿窗而过,“啪”地一下打在裘好女的身上。
裘好女在窗外呆立了片刻,终于捧着脸,呜呜地哭着走了。
自古以来,最讲究风水信奉鬼神的便是山大王、皇帝这等风险高、收益好的行当了。施大吼被裘好女提醒后,又道了一声“女子好生麻烦!”,将阿宝一松,他自己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眼看就要睡着。
阿宝往墙角缩了缩,斟酌问:“你可想做一件大事,然后一劳永逸地过富贵日子?”
施大吼转身,对阿宝的脸看了又看,半响方“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还未与你山大王相公洞房,说出来的话却十足十地像压寨夫人了。”
阿宝正色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施大吼面带三分戒色,警戒地看着阿宝,“你不是姓姜的老头子的女儿么?”
“若是寻常草寇,便是说了也不一定知道,你的话,必是听说过的。我爹爹乃是前朝任职于刑部的六品主事莫九龄。”阿宝缓缓道,“我是莫家三女莫阿宝。”
施大吼倒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慨道:“我原瞧着你就不像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又嘿嘿笑了两声,“只是,不管你是谁,只要进了我狮吼寨,就只能当我的压寨夫人了。”
阿宝循循善诱:“我爹爹是怎么死的你知道么?”
轰动天下的严案,天下谁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