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谈渡江,方才跑掉的渡客们、可是亲眼看见朱虎在你这里与人火并。如今他死了,水贼们会放过你?”
此话一出,李老二原本因为白拿几两银子而窃喜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跑得了人、跑得了船,却跑不了渡口。
不谈其他渡口早就有人占据,他又没路引、只能在本县内摆渡,大霸水寨其余水贼、迟早找上门来。
前途无路,李老二更不敢打眼前这位爷的主意;只能发愁:
“您还是先走吧,小的知道您有真本事。但大霸水寨上上下下百余口水贼,长弓刀兵齐全,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他们啊!”
“哦?你知道这伙水贼的老巢在哪?”
“您……您、该不会?不行、不行,小的实在不敢;您另请高明吧。”
李老二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实在是被眼前之人的想法吓怕了!
一百多个水贼,扼守湖中孤岛、建城立寨;就算县兵来了,不扔下几十具尸体、也甭想攻破。
至于剿灭,更是难上加难;水面四通八达,除非调集上万官兵彻底封锁湖岸、否则根本不可能全歼岛上这伙水贼。
剿贼得不偿失。
而水贼们,只需劫掠过往船只、在渔民身上打打秋风,就能活得十分滋润。
若是再勾结贪官豪强,偷运私盐私铁,偶尔假扮倭寇干票大的;那真是大大的发财了!
见对方坚决不肯干这一单,卫平微微一笑道:
“你害怕水贼,却不怕贫道。是因为贫道默许你摸走尸体上的银两,让你觉得贫道是个好人?”
话音未落,木制的甲板一阵蠕动、居然伸出几道藤蔓,将李老二的脚死死锁在原地。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道爷!道爷!小的知错了,钱都给您!您就放小的一马吧!”
李老二又习惯性地想要下跪,却因为双脚被锁住、跪不下来,急得抓耳挠腮。
最终,还是不得不乖乖划船。
他所能依仗的,只有对方是个“侠客”、是个“好人”,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一旦所依仗的东西不存在了,人总是会认命的。
大江自西向东,浩浩汤汤;连接无数支流、湖泊。
邮湖,便是其中之一。
虽不比岁湖、东湖那般,纵横八百里;邮湖只是个长二百里、宽四十里的中型湖泊。
然而身临其境,唯见云水漫天、烟波浩渺;一叶扁舟飘零湖面,四向不见人烟。
如此浩瀚水域,官府若想治理、无疑难如登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水的地方、江湖格外鱼龙混杂,漕帮、渔帮、盐帮、南北商会……似乎什么势力都能在这插上一脚。
这其中,最惹人恨的、就是水贼。
江南水贼以龙鳌寨为首,此寨号称水鬼三千、实则有一千青壮,个个精通水性、凶猛悍勇;一县之兵与其相比,只能算是酒囊饭袋。
大霸寨虽然名字起得霸气,相较之下、只能算是个弟弟。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又或者向卫平示好;亦或二者皆有之。
一路上,李老二将有关邮湖各势力的情报和盘托出。到最后,甚至开始数起龙鳌寨寨主、到底抢了几房小妾。
卫平只是半躺在甲板上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顺手拔下的芦苇尖。
“噫!”
只听李老二怪叫一声,撑船的节奏也变得混乱;他才悠然睁眼。
只见,一只梭子舟、如同利箭划破水面,不一会就接近了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