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重纯金铸造,上面以红蓝宝石,祖母绿,钻石拼出经文的,高度有着15英尺之高,宽度6英尺之高的大门之后,就是立方形的圣殿,它中央的大理石深潭里储存着以高科技的最新手段整个儿从绿洲里移来的圣湖水,而湖水深处就是那颗不断散发出力量的石头。
人类匍匐在这个力量的四周,密集到无法看见地面的颜色。
“我并不认为这是真主所愿意看到的。”萨利赫长老说道,他的脸就像是满是皲裂的冬季旱地,到处是深刻的裂缝,冰冷,死板,灰白,缺乏生机与活力。
“你太谨慎了。”另外一个长老立刻回答道:“真主不会拒绝人们向他伸出的手,他会喜悦于更多的迷途者走上他的路,正确的路。”
萨利赫长老转动自己的脑袋。一个个地看过每一个长老会成员的面孔,有些是冷漠,有些是怀疑,有些是彷徨,有些是空白……但没有悲伤与担忧。
他很难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没有支持者了……但事实如此。
老阿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象将他最后的一点精力全部都吐了出来,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外面的声响就如同真主的雷霆一样劈在他们的脸上,萨利赫长老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穿过,走向他们的反方向。
“我不明白萨利赫为什么会不同意我们的做法。”很久之后,一个长老低声说道:“有史以来第一次。真主的孩子超过了旧约公教的信徒,也许他们的意志还不是那么坚定,但真主的奇迹会让他们拥有忠贞这种无以伦比的美德。”
“他缺乏勇气,”另一个长老说道:“他的心老了,诸位,我们可以让他安静几天……所有的事情,就按照我们所商讨的去做吧。”
***
萨利赫长老走出圣殿,圣殿外前所未有的人声鼎沸,处处能听到人们的高声祈祷与喃喃忏悔,无数双手在滚热的空气中挥舞,接过一本又一本装帧精美的经书。
“打开世上一切奥秘的钥匙掌握在真主手里,世上一切常绿或者凋谢的事物在真主的圣书里都有记载!”一个阿訇的辅助者喊叫着,猛地打开又一箱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新书,就像一个在饥饿的贫民面前慷慨打开饼筐的施舍者。
这是西兰国教的又一次新举措,只要你愿意,无论你是不是真主的孩子,都能免费得到一本精致的经书。
他们还免费向朝圣者提供机票,住宿,食物和饮水,随便你在西兰逗留多久,而在商务谈判时能够念上一段经文的商人就能从西兰人那里得到物超所值的好处。
每一个西兰的殿堂都在向意图皈依的人开放——西兰人一出生就是真主的孩子,所以他们大部分都是外籍。接受皈依者只在乎信徒的数量,一百,两百,三百……最多的一个神殿在一天里接受了壹千两百名新信徒的皈依——没有考验,没有提问,没有给双方预留哪怕一点反悔的时间……一门心思只为了浮华的表面数字。
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的男人从萨利赫长老身边匆匆走过,虽然他也穿着宽大的袍子,带着头巾,拿着经书,口中念着经文,但萨利赫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标准的伪信者——冷漠执著的眼神(奇*书*网。整*理*提*供),无礼而粗暴的行为举止,隐蔽着的轻蔑,不屑或是属于研究者的特有狂热……这种狂热与信徒的狂热不同,没有一个信徒会试图剖析真主。但一个科学家或研究者会。
新的信徒之中多半都是这种人,他们有些是旧约公教或其他国家的间谍,有些是商人,有些是无政府主义者,有些是研究者,或说科学家,还有些甚至是非法组织成员……除了萨利赫之外,几乎每一个长老都没把这种复杂性看在眼里,他们并不知道信徒陡然剧增下掩藏着的危机——西兰封闭很久了,它禁不起过于充沛有力,夹杂着无数外来知识与理念 的大撞击,因为这很可能让年代过于古老的基座彻底溃散;它所需要的是细细选择,慢慢浸润,一点点地扩展。
沙漠中的植物露在沙层之外的部分往往要比埋藏在地下的要小,矮且窄的多,因为只有坚强稳定的根基才能为其汲取足够的水分与营养,保证它们不会被无时不刻肆虐在沙漠上的沙尘暴拔起卷走。
萨利赫长老回身重新审视这那座全新的神的殿堂,它随着距离的拉远而变得小了一点。
这座美丽的殿堂是建立在沙砾上的。
第五小节 内乱
萨利赫长老并不希望自己的预感成为现实——虽然他可以说是被驱逐出战败长老团的,但终究还是事与愿违。
西兰原本是由许多小部落集合而成的联合酋长国,宗教长老团,王室,以及贵族联盟三分权力,而作为西兰人最为崇敬的圣教,在石油尚未被发现之前,尚能保持内部团结如一,没有出现任何分裂现象。但在20世纪后,因为巨大利润的分配问题与王室的彼此倾轧,神灵的仆人之中也不免出现了一些或明或暗的派系,他们一般是由这王室成员支持的长老以及弟子,他们接受王室成员的慷慨馈赠,并且在确立王储人选时(正如撒丁的国教,王储的确立也是需要长老会认可的)适当的投桃报李……只是没有公然提出离开并且建立新的教派而已。
但如今,大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皈依的人们就像楔子一样插进了原本如同真主的城墙那样坚不可摧的西兰国教,他们没有如西兰人那样自幼接受真主的教诲,从而能够从无尽的恐惧与伤害中懂得圣迹的真谛,取得心灵的宁静与祥和——他们只是惊奇于自己所遇到的,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奇妙事情,出于个人的私欲而提出加入教派的要求——他们从没有想着为自己皈依的教派做些什么,而只想着可以从教派那里得到些什么。
这些并不那么虔诚的教徒为了“得到些什么”而“做了些什么”,他们并不像真正的西兰信徒那样有着不可违背的原则——甚至没有属于人类的良知与道德,他们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借着真主的名义肆意妄为,将谎言与谋杀轻而易举地带进了教派深处,而教派内的长老们却因为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而保持沉默——教派内部出现了大的分裂,逐步形成了两大教派,然后在两大教派中又继续细分为许多小的教派。而每一个教派都在从自身的角度考虑,站在各自的角度去解释经典,都从经、训中寻找自己的经典依据好去驳斥与压制另一个教派,在教法、教义等方面的差别越来越大,使各教派再也难以融合。一些极端主义者更是利用教派问题大做文章,故意制造矛盾,甚至将对方定为异教徒,使教派问题成为永远也无法打开的死结。他们将信奉着同一个真主的,曾经的同伴与朋友,亲人斥责叛教者,叛国者,囚禁乃至于杀死他们,并且夺走他们的财产和土地。
无论是最新的酒店,还是最大的超市,或是传承了上千年的集市,都因为不断地出现的车辆与人体炸弹,抑是其他方式的恐怖袭击而变得冷冷清清,关闭的店铺,学校,医院,政府机关……愈来愈多,人们涌上街头为了自己的信仰呐喊到声嘶力竭,内心中却无法知道自己是不是最正确的——在无法用舌头说服对方时,他们就开始使用武器——来自于外界的大批走私军火疯狂地倾泻进西兰的黑市,换来各个国家亟需的宝贵能源。
能够展现圣迹的宝石称为各个教派的众矢之的,自从那座辉煌的宫殿被高爆性炸药掀开了整个穹顶和大部分围墙,圣石就开始不断地在人们的手中流转,温暖的鲜血代替了清冷的地下水,硝烟代替乳香,濒死的哀号代替了虔诚的祈祷。
没人注意到,随着主人的不断变化,宝石也在改变,它变得圆润,硕大,黑色逐渐渗透到红色中去,等它到了萨特。莫尔斯手中的时候,必须透过最强烈的正午阳光才能看到最中心的一点,奇Qīsūu。сom书残存的血色。
萨特满怀疑窦地拿起它,八年多前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但他记得它应该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石榴籽,而不是一颗在极度深寒下腐坏的心脏。
“没错吗?”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错。尊敬的殿下。”他的“下属”恭敬地回答——彼此之间遥远的距离导致他们之间的交流必须通过移动电话:“您已经通过了真主的考验,所以并不会受到影响。”
萨特不屑地看了一眼瘫软在地毯上的人,那是他的两个兄长,“圣石”带来的恐惧让他们连声音也发不出来——面孔与四肢扭曲,瞳孔放大,带着鲜血的唾液从嘴角流出……他们的形象奇异地与萨特死去的母亲重合起来。
“这些话对那些可怜的愚蠢者去说吧,”萨特干脆地放下那颗宝石,他的心中一片平静,:“我知道我不受影响是因为科学。”他的眼睛微微发亮,:“是科学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