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所以,当你在宫殿里看到我时,刚好爱德华便告知你我才是那个他所知道的人中,对布伦海姆宫最为了解的夫人,而刚好你又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将你训练成合格的马尔堡公爵夫人,由此你才能——虽然按照你的说法是赢得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协议,然而,听上去却像是你认为只有做到了这一点,才能与我的孙子分庭抗礼。”
伊莎贝拉不过才解释了寥寥几句话,眼前的这个身形娇小,气势逼人的老婆婆的鬼魂便已经猜出了所有的事实。就算康斯薇露没有告诫她必须说实话,感到自己的脊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的伊莎贝拉心想,她恐怕多半也不敢对马尔堡公爵的祖母撒谎。
“而人们竟然常说上帝没有宠儿。”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伊莎贝拉,尽管此刻她不过是个珍珠灰色的影子,但仍然无损她那双锐利的目光所带来的压迫感,“祂给予了你美貌,给予了你财富,又给予了一个能弥补你的唯一不足——没有地位——的丈夫,甚至在你看似无望的紧要关头,祂还为你送来了我,或许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帮助你的鬼魂。”
“这么说,您愿意帮助我了?”伊莎贝拉谨慎地问道。
“告诉我,”没有回答伊莎贝拉的问题,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开始缓缓地向图书室外走去,“为什么你称呼阿尔伯特为马尔堡公爵,你又不是他的贴身男仆,更不是他的管家。”
“可您对我称呼您为马尔堡公爵遗孀夫人,似乎没有任何意见。”伊莎贝拉迷惑不解地反问道,“按理来说,我该称您为‘祖母’才是。”
“我对你那样称呼我而感到满意是因为,我从未同意过让阿尔伯特娶一位美国女继承人作为下一任马尔堡公爵夫人。然而,你与阿尔伯特之间的婚姻早已得到了上帝的同意,你有权称呼以他的教名称呼他,而不是就像一个女仆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喊‘公爵阁下’。”
哪怕冒着吓死公爵的风险,伊莎贝拉恨恨地想着,也该让公爵阁下听听他祖母说出的话。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的话,康斯薇露在她的内心开口了,假设公爵阁下的祖母还活着,恐怕她对你的态度便会完全不同了。现在她还愿意如此跟你说话,极有可能是看在这是她死后十年以来第一次能够得以与一位活人说话的份上。
“是马尔堡公爵让我如此喊他的。”伊莎贝拉回答着,注意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任何一点委屈,“他不希望我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以他的教名称呼他,我不过是尊重他的愿望罢了。”
走在前方的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一丝玩味。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阿尔伯特会如此要求吗?”
“为了与我划清界限?”伊莎贝拉回答着,真切地祈祷着公爵的祖母不要询问为什么,一个美国女孩在新婚之夜揍了自己的孙子一拳大概不会是这位老夫人现在最想听到的故事。
“为了获得尊重。”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了解阿尔伯特那个孩子,他是个公平的人。如果他这么要求你,那必然是因为他认为在他给予了你足够的尊重的前提下,你却没有做到同样的事情。倘若你给予他信任,他便永不会怀疑你;倘若你给予他忠诚,他便永不会背叛你;倘若你给予他爱,他便会——”
“像他爱着路易莎那般爱着。”伊莎贝拉脱口而出,即便是康斯薇露也来不及阻止她。
“路易莎?”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的神情就像是伊莎贝拉适才说了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一句话一般,“你不该感到那个菲茨赫伯家的小姑娘是个威胁,因为她并不是。我的孙子唯一喜欢她的理由只可能是因为她与他的母亲是同一类人,然而,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怎样的人才更加地适合自己。”
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老夫人会认为一个24岁的男人还是个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吧。伊莎贝拉默默地想着。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想要成为一个能与我的孙子分庭抗礼的公爵夫人的原因?你希望能取代路易莎在阿尔伯特心里的地位?”
小心回答这个问题,伊莎贝拉。康斯薇露戒备的声音在她心里响起。
“想必您也可以看出,我与公爵阁下之间的婚姻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一场交易,毫无任何爱情可言。”伊莎贝拉说道,她预感到诚实很有可能会给她带来比谎言更好的结果,“我想成为一个称职的马尔堡公爵夫人并不是因为我想把公爵阁下的妻子这一角色扮演得有多好,或者取代任何人。我只是希望能藉由这场婚姻获得独立与自由,并去追寻我真正想做的事情,而得以与您的孙子分庭抗礼则至少意味着我已经了解了贵族社会基本的游戏规则,是我可以迈出的第一步。”
弗兰西斯·斯宾塞-丘吉尔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