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雷明跟着叶墨珲上楼,这一路上,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眼看着这么年轻的副区长都已经开始领导自己了,他这工业局局长,干得也实在不是滋味。
进了叶墨珲办公室,两个人面对面坐,叶墨珲给他泡了杯茶。
叶墨珲说话是讨教的态度,他温润一笑道,“先前关于台星厂,你说可以把他们安排去工业园区,你有推荐吗?”
任雷鸣道,“几个工业园区都吃不饱,它迁过去,都合适,去渤东园是最好,渤江最大的工业园不做起来,小的也做不好。关键是钱的问题,多少得给点补贴的。”
叶墨珲点了点头,他虚心讨教道,“关于台星厂的问题,你怎么看?”
任雷明道,“其实台星厂的问题一直都存在,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最初乾东还是个镇,台星厂是镇上的工业企业。后来为了推城镇化,扩大市中心的面积,撤镇设街,城市的边界就一点点推到了那一块区域。”
任雷明这一往前追溯,故事就很长了。
台星厂最早是市农业局办的企业,那时候渤江还是县。
为了搞活市场,市农业局把工厂设在那里,也是要拉动县里的经济,把周边的化肥厂搞起来,最初的时候,效益是很好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方面市里要推城市化,自然要把距离市中心更近的几个县给撤并了设立了区,好增加市级财力,并把增加出来的城市土地,搞房地产。
随着城市建设一步步发展,台星厂的位置就越来越接近市区,最后,就位于住宅小区旁了。
江焘是搞城市拆迁起家的,他是张勤民的得力干将。
这里面的故事,江焘其实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为了拿下乾东街道这几块地搞房地产,在台星厂还没有拆迁的情况下,由江焘具体负责,张勤民拍板,直接定了合并后乾东区域的城市规划。
在规划上,台星厂是绿化用地。
这么明晃晃一个危化品厂,就在规划图纸上被抹掉了。
他们其实是有私心的,因为这样,注定要把这块地给征用了。
任雷明说话直接道,“其实,这厂存在了这么多年了,和体制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您明白我的意思吗?他们当然希望政府能够把这块地收储,这样就可以拿到补偿,可谁知道现在国家限制地方债规模,政府没钱了,这事就办不成了。”
所以,问题还出在政府没钱上。
任雷明道,“当时计划造完古城,就继续推进这一地区的建设。”
叶墨珲明白了,却说,“但不管如何,因为存在安全生产隐患,台星厂必须关停,不是么?”
任雷明看了看叶墨珲,没有接话。
叶墨珲道,“我这人实在,您有话直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叶墨珲坦诚,任雷明也不是花花肠子,于是道,“问题还是出在股东的利益上。”
关停了,厂长朱万利肯定利益受损,这些年为了生意,朱万利给政府方方面面都送了不少。
任雷明道,“其实在美豪帝苑还是一块平地的时候,就已经有买了房的老百姓发现了这个问题,开始举报了。但为什么等你来了,问题才爆发出来?”
叶墨珲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我看上去很像冤大头。”
任雷明一愣,继而大笑道,“领导,您可真是爽快人,我喜欢跟您这样的爽快人干活。”
叶墨珲倒也喜欢实话实说的任雷明,他问,“那么你看,搬迁这事儿,办得成吗?”
任雷明直言道,“得让他们肉疼才行啊。”
叶墨珲的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说,“停工就肉疼了。”
任雷明道,“可他们都是本土势力,有很多办法向您施压,就怕——”
叶墨珲一笑,说,“我并不想砸他们饭碗,现在是他们想砸我饭碗。”
任雷明看向叶墨珲,叶墨珲也看向他问,“难道不是吗?”
任雷明顿了顿,说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