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志吐了口烟,斜靠在椅子上道,“周书记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企业也要考虑收益,如果收益太低,不拿就不拿了。”
黎沐风摆手拒绝了章坚递来的烟,喝了口茶,看赵大志眯着眼抽烟的神情,心想,赵大志这是故意逼江焘表态了。
江焘在自己人面前,说话倒是直接,他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当时新江那六块地,张书记,不不不,张主席是早就和你说好了的,你当年拆迁的时候出了多少力啊?还有好几笔额外的补偿款都还没有给你,那阵子刁民闹得那么凶,要不是你一家家去摆平,哪儿有这么顺利?怎么能让你做亏本买卖?我们政府也是有信誉的嘛。”
赵大志喷了口烟说,“你们周书记要是不认,你有什么办法?”
江焘道,“要逼着他认。他以为现在问题很少吗?你叫老邹弄几个拆迁商户去群访看看,他就知道厉害了。他上头有人就能为所欲为了?天下还没有姓周呢。不就是个陆芝林吗?周善民也不是个小白脸啊,靠着女人上位,他有什么资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长得多好看呢,鼻子都能插葱了。”
章坚听了笑说,“你这比喻倒是形象。”
江焘道,“那家建安企业,其实我知道,和陆芝林有点关系,她老公不是在建安做钢材生意吗?以前也有人托关系找到我,说让我帮忙照顾她老公生意。但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认这姓陆的女人?让她老公生意做大了,她往上送多了,升上去了,会给我们这些莫书记、张主席提上来的人一条生路?她当时推荐周善民,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
章坚也说话了,“你这话倒是不错,我在市里和几个领导碰面的时候,也听说过这话,不止给你一个人打了招呼,别的区也有,还有市里一些项目,这家公司都想接触,据说都是陆芝林帮他们开的口。”
江焘说,“看吧,不还是搞这一套吗?现在就准他周善民吃肉,连我们的汤碗都要给端走,这像话吗?”
赵大志几个人听了都是笑。
江焘看向章坚道,“章区长,你得让他知道知道我们渤江的规矩。”
章坚又点了支烟问,“渤江的什么规矩?”
江焘说,“你不就是渤江的规矩吗?”
章坚说,“你可别胡说了,不过我觉得外面的企业要来渤江拿地,就怕他们资金链断裂,万一跑了怎么办?这些年这种事发生的也不少,外面的企业来拿地,然后让政府帮着担保贷款背书,可房子却造不起来,预售证倒是发了,这可是后患无穷啊。你倒是可以让建设局、工商局、税务局查查他们有没有问题。”
江焘的大拇指指向黎沐风道,“这事儿靠我们黎主任了。”
黎沐风想,自己为什么要蹚他们这浑水?
但他只是笑了笑,也不接话。
就算他们在这里义愤填膺又怎么样?
周善民才是一把手,江焘和章坚甚至都不是常委,在班子里能有什么话语权?
不过有一点,江焘想办的事未必办的成,但他不想让周善民办成的事,周善民的确办不成。
强龙到底压不过地头蛇。
如果副职力量太强,正职也只有被架空的份。
黎沐风晃着杯子,只是听着。
这时候赵大志又发话了,他问,“几位领导,你们新来的副区长什么来头啊?”
江焘听了,“哼”了一声说,“部委来的,谁知道什么来头,黎主任知道吗?”
黎沐风看着面前的酒盅,扯了扯嘴角,依然不说话。
章坚道,“听说有点来历。我问过市局领导,说背景很硬,让我小心着点。待不了几年肯定要走,把人抬走比把人赶走的好。”
说着,他看向了江焘。
章坚话里的意思是,把上一位常务副区长胡大能赶走,把郭柏松出事的脏水往胡大能身上泼,也不见得是好事,组织部门其实会对整个班子有意见。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胡大能才来了多久?郭柏松的事情,是从5年前就开始出的。
最后把脏水都泼在了胡大能身上,虽然上面给了面子,把胡大能弄走了,但江焘还是原地踏步,大家都没讨到好处。
江焘听了,面色不快,但也不方便说什么。
章坚说,“那么年轻,也就来镀个金。”
江焘说,“希望他别镀太久,我怕他坐不住这个位置。”
知道江焘有牢骚,几个人只是互相递了个眼神。
章坚劝道,“你也不差这一两年,有的时候等一等也不是坏事,何况郭柏松刚刚出了事,这个时候万一翻点东西出来呢?没意思。”
江焘抬了杯子,对章坚说,“有坚哥你在,我还能被翻出什么事情来?”
章坚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不是,沐风?这一桌人里,要我说最稳的还得是沐风。张主席要求高,周书记又强势,沐风却都能服侍好,没点能耐,办不到,来,沐风,我敬你。”
黎沐风谦虚地举起杯子道,“只是风格不同而已,我得去适应领导。”
说着,黎沐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