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照片,有镶嵌着相框的,有安静躺在相册中的,还有一些显然是刚从冲印店取出,散发着新照片独特清爽气息的。
现在正被宇文优握在手里的一张,上面长发的女孩子,站在高耸入云的西欧建筑下,阳光洒落在她脸上,浅淡笑容中,一抹轻愁。
岁月这种东西最是偏私,对某些人残酷,对另一些人却显得出奇厚爱仁慈,宇文优就属于后者,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少得出奇,不知道是否为了呼应她婚后二十年如一日的,昏昏光阴的虚度。肤色白皙,眉目秀雅的女子,岁月唯一赠给她的竟是举手投足间的优雅与风韵。
如果留心观察的话,照片中的女子,她的面部轮廓,甚至连气质神韵,竟都与宇文优有着七八成的相似。
收回目光,宇文优微不可觉的微笑着,将书桌上的照片一一整理,带相框的最是久远,照片保护的很好,可仍旧有些泛黄,上面一个扎小辫的小女孩,三四岁模样,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得纯真。相册里的,小女孩长大了,穿着黑红的校服,留了及肩长发,稚气未脱的清秀脸孔上,却多了轻愁。最近的,刚从冲印店送来的,是她最近样子吧,还是长发,下颌更尖细了,苍白而清秀……她最近好吗?
那种柔软而酸痛的感觉延伸到心底时,宇文优的双眼不自觉蓄满泪水。
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你和她一样,也还在恨我?”
肩膀忽然被人握住,宇文优一惊,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身后传来的触觉不够熟悉,却也谈不上陌生,肩膀上的大手带着热力,一种强势而又压迫的感觉。
“到现在,恨与不恨,有什么关系吗?”
听着妻子似是而非的回答,秦淡然不禁苦笑,答案已经非常明显。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怨恨着自己的又何止一个她,感觉着手下单薄的肩膀,秦风的话在耳边回响,“秦风告诉我,你最近身体非常不好……”
“没什么关系了,既然生无可恋,也就是生不如死。”
“生无……可恋……”
秦淡然默念着宇文优的话良久,只感到嘴里充满了苦涩。感受到自己丈夫那张充满了力量与与厚实的大手,宇文优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你为什么回来。”
“只是为了看你,就在今天下午乘专机从香港回来的。”
瞬间,秦淡然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退开一步打量起自己的妻子。除了又消瘦了些,气色不好,似乎一切真的还差强人意,呼出口气,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桌子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照片被窗外的风拂落。就像是所有人的思绪一般,散乱开来。
“我来吧。”抢先一步一张张捡起来。秦淡然弯腰的瞬间,才惊觉,已经这么久了吗?这么多的照片那逝去二十年的见证吗?二十年的漫漫光阴,足以让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成长为有自己思想魂灵的女子,也足以让一个父亲被彻底遗忘……剩下的些须亲情,也许,也只是联系在血脉之上吧。
秦淡然只能苦笑了,看起来,自己这二十年来错过的实在是太多了。
“喝茶吗,我只有普通红茶?”
“恩,好的。”
就算是这样普通却又淡漠的对话,秦淡然还是觉得有些温情,甚至有点沉溺这样的感觉,夕阳给宇文优秀丽的轮廓镶上金边,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依然是那么美,二十多年来,她一直都不曾变过。
终于,就算舍不得打断,有些话也还是要说的,喝了口香醇的红茶,秦淡然正视着宇文优的眼睛言道:“三天后,我和他们,将会再一次走到一起。”
“他们?”
“是的,就是遥轩与罗斯夫?”
当听到遥轩的名字时,宇文优原本那平静的脸庞黯然之色一显而过,却正好又被秦淡然所捕捉到。秦淡然心里中立即感到一阵抽搐!到底,还是他错了。
“已经多少年了?”
“二十几年吧!”
“那么你们三个互相攻击,相互讨伐,不觉得累吗?”
“累!”苦笑着,秦淡然只能吐出这一个字。
“所以,这一次,我们将会和谈。彻底的,为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这么多年的是是非非,最终的来个了断。”
“这些事不必对我说。你一向是乾纲独断的!”
不等秦淡然说完,宇文优就已经淡漠的转过身去了。对于秦淡然所做的一切,她都从来没有再期待过什么。
“可是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结果吗?”
——“而我想要的结果却不是嫁给你!”
“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宇文优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