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意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吸引他,如果真的说有,那可能是他对青春时期邂逅的那个叫叶晚意的女孩的一种惦念和情结吧,就像所谓的白月光,所谓的初恋,恰恰是因为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
得到后,白月光的宿命大多是那白米粒,因为会发现,那个在你青春中会闪闪发光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叶晚意突然问。
“说不准,听部里安排,可能最晚下周吧。”沈星河虽然假期多,但是正常家里面没什么大事,休个七天差不多了,做这行就是这样的,免不了以工作为重,有时候一个电话就要立马回去报到,服从安排是基本的准则,“你呢?不考虑回北京工作么?”
“回?”叶晚意笑着纠正说话的人,“回这个字是你才能用的,我要是去北京,叫北上。”
“你说这话就显得我俩之间很生分。”面对某人的抠字眼,沈星河用一种玩笑的口吻说道。
“本来也没熟到哪里去。”他们高考后到现在,整整断联了8年。8年,一个抗战的时间,足以见证世界的巨变,社会的变革,更何况是人呢。
“但是也并不影响我们谈婚论嫁不是么。”沈星河转动手腕,轻摇了摇酒杯。
叶晚意默然,拿出一直在震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着领导要求周日紧急加班的通知,她轻叹一口气:成年人的生活不配童话,不是相亲就是加班,当然了,在这点上,好像沈星河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也不能免俗地绕过这两座大山。
派对气氛正酣,徐龙拿着话筒,向在场所有的宾客和家人致意,讲了这么多年来自己艰辛的创业奋斗史,台下掌声阵阵,徐蔚蓝作为他的女儿,也是亲自弹奏了一曲父亲最喜欢的《保卫黄河》助兴,再次引爆派对气氛。
曲子是好曲子,就是弹得不怎么样。
叶晚意心里这么想着,瞥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人,没想到沈星河也是眉头紧皱,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沈星河钢琴弹得很好,据说幼儿园就过了业余十级。但他本人却不怎么提这个,因为他觉得这很普通,就跟会骑自行车一样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然而钢琴对于叶晚意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一万多的钢琴,几百一节的钢琴课,这都是她当时不敢去想的。去徐蔚蓝家玩的时候,叶晚意也只是远远地看一看,装作毫不在意甚至是不喜欢钢琴的样子。
记得初一刚开学,学校为了献礼国庆,组织了合唱团□□歌活动,曲目是《北京的金山上》,叶晚意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原因是她不认识五线谱,报名的那么多同学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不认识,也只有她因为这个理由被刷。
这首歌她从小就会唱,小时候爸爸骑着二八式自行车接她放学,叶晚意坐在前面的大杠上,父亲总是哼着这些歌,她耳濡目染,不用教就会了。
所以被刷掉的时候叶晚意是无法接受的,因为从小学开始,音乐老师就一直夸她音色好,各类歌唱比赛她都会毫无疑问地获奖。只不过她在的乡镇小学,都是只教简谱的,音乐老师还是美术老师兼的。
到了初中,她才知道有五线谱。因为要重写学唱谱子,只会简谱的她自然而然就被刷下来了,老师也不会因为她一个人不会去单独再教她五线谱。自那以后,叶晚意从未报名参加过任何唱歌比赛,甚至有时候音乐课她都借口不舒服随意逃课。因为其他文化课成绩好,班主任也从来不说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次七天长假前的卫生值日,叶晚意的负责区域是音乐教室。音体教室活动楼平时人就不多,这会儿更是静悄悄的。
叶晚意在走廊扫了好一会地,然后最后开始扫教室。那时候学校用的还是立式钢琴,虽然没有徐蔚蓝家那一台三角钢琴好看,但是叶晚意还是深深地被吸引,站在钢琴面前好久好久不挪步子。
小心翼翼地掀开琴盖,她轻轻摸了摸黑白间隔的琴键,从头到尾,不敢太用力,怕发出声音。
她知道,左边的音调低沉稳重,右边的音调高昂轻盈。叶晚意终究是没忍住,用一根手指头轻轻按下钢琴最右边的那个键,如清泉一般的音调让她的心情忽然昂扬起来,就像是关在笼子的鸟儿突然被放至天空撒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喜欢弹琴?”一个熟悉的清俊男声传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星河倚在音乐教室的后门口,遥遥看着她。
叶晚意敛去笑容,没回答,欲阖上琴盖。
沈星河走近,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她。
“当当当当!噔噔蹬蹬!”沈星河像是恶作剧式地故意乱弹,那声音震耳欲聋。
“你疯了?”叶晚意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但是好像刚才的调调回味起来又有点像是贝多芬《命运交响曲》前面的几个经典音节,“你会弹钢琴?”
沈星河没回答,好看的手指在琴上流动,曲调柔美悠扬,那是叶晚意第一次静距离地欣赏别人弹钢琴,本就英俊的少年,神情专注,感情投入,仿佛电视里走出来的王子,温柔又潇洒。让她的目光移不开。
老师开学班会上都会问同学们有没有一些特长,和别人各种举手说自己会乐器会书法会画画不同,沈星河从来不说他会什么,但是偏偏,他总能一鸣惊人,就像这时,不看谱子,不需准备,想弹什么,就能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