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自建国以来一直“以孝为本”,“以义为重”,这两样都被太子殿下拿捏到位,得心应手。更重要的是,他已掌握除了戚家、冯家外的所有军权,因此即便当年太子对百越叛军处以重刑,甚至在朝堂上当场砍杀官员也无人敢问责于殿下。
眼见太子与三皇子在一炷香内又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几回,德四不得不感叹皇家人没一个是简单的。
明明两人恨不得对对方处之而后快,却偏偏要装得兄弟情深。德四至今没想明白,三皇子本就有戚家做后盾,为何太子还放任三皇子与冯家接亲,这不是给他又填上一层助力。
若说是为了断掉夫人与三皇子的可能,他信;但若只是如此,他不信。以他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这举动后必定大有深意。
此时外面有一婢女传话,说三皇子妃已将一切打点好,在专供女客歇息的禅房等候三殿下。
嬴风见状趁机提出自己准备回宫,请嬴岚自便。
嬴岚起身躬身行礼,施施然退了下去。
待到看不见人影,嬴风才开口问德四:“如何?”
德四走上前一步,低头俯身凑到嬴风耳旁,仅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将事情一一道来。
德四:“主子放心,属下再三确认过两人未曾碰面。想必三殿下最多是起疑,不会想到夫人还活在世上。另外,属下还打听到三殿下身边那个叫双儿的婢女,给夫人的双亲和夫人各点了三盏长明灯,由三皇子出面捐了不少香油钱。”
嬴风听后冷冷一笑,“放心?今日他必定会起疑,到底是佛祖不愿庇佑孤,竟然叫他给撞上了。”
拾起最后落下的那枚黑子,嬴风用力握在掌心,沉声道:“无妨,就算他真知道顾今月在世上又如何,难道还想再续前缘?孤本来也没想过要瞒住一辈子……”
想到顾今月,锐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温情,说话的语调泛着柔情,“孤怎么会让心爱的人一直见不得人。”
嬴风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跨过门槛时脚步顿了顿,偏头吩咐:“将顾今月的长明灯去了,另外再从孤的内库中拨一笔银子给皇觉寺,叫他们好生照看顾大人夫妇的灯。”
德四应声。
为了打消嬴岚的疑虑,嬴风下山之后回了东宫,又召见几名大臣商议国事,直到日落西山才将人放归。
走在东宫密道内,德四忧心忡忡道:“殿下,兵部尚书说百越那边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您看是不是要早做准备?”
嬴风不答,脚步四平八稳地走在昏暗的密道内。德四也不再出声,老实地在前方带路。
周围陷入沉寂,黑暗中只有德四手里提着的哪盏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墙壁上凝结了许多潮气化成的水滴,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除了滴水声,就剩下两人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密道内,异常清晰。
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刺鼻的气味,让德四鼻头微动,不自觉加快脚步,临近出口才听见嬴风不急不缓的声音。
“此次百越死灰复燃,恐有蹊跷。孤说不得要亲自去一趟,届时孤会将你便在京中,替孤看好顾今月和其他的人。孤会让皇帝赐予你尚方宝剑,一旦谁有异动,你可先斩后奏。”
德四身体一僵,回头大惊道:“竟如此严重,需得您亲自去一趟?不若派属下前去,您在京中等消息便可。”
嬴风摇摇头,拍了拍德四的右肩,绕过他先一步走出密道。
风府的书房内未燃灯,屋内与地道融成一色,叫德四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身处何地。
好在他训练有素,回过神后点燃了屋内的灯。此刻他才看清太子殿下脸上的表情。
眉头紧缩,面容严肃。整个人笼罩一层肃杀之气,锋利如刀刃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德四心里打起了鼓,太子殿下究竟想到了什么才会露出如此骇人之色。
嬴风一走出书房,立即有人上前告知夫人崴到脚一事。
“怎么不早说,请过大夫了吗?”他声音很冷,吓得前来回禀的人缩着脑袋。
“请刘大夫看过,说是需静养十日即可。”回禀的人心有戚戚,她是因为打赌输了被推出来的。
府中的人对太子殿下总是敬而远之,没什么事绝不往跟前凑,除了有关夫人的事。
若是好事,大家都上赶着来,这时候不仅不会面对太子殿下的冷脸,反而大多数都会得到不菲的赏赐。而如果是像今天这类不好的事,所有人都会想着法子避开,因为必定会得到太子殿下的责骂,还很有可能是责罚。
轻则挨板子,重则小命呜呼。
果然,太子殿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已经吓得双软发软,脸色惨白。
嬴风听后丢下一个冷眼,绕过她加快脚步往顾今月房间走。心里却盘算着是否要将刘二郎提前送出去,他跟顾今月的接触未免有点多。
不可否认,当他听见刘二郎单独与顾今月见面时,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不喜欢顾今月心里记着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
嬴岚是,刘二郎也是。
哪怕他的心腹德四,从三都是。
她心里只能记挂他,其余的人统统不应该被她记得。
听上去这个要求着实无理取闹,可哪又怎么样?顾今月自己也说“幸得有他,相伴一生”,那么有他一个人就足够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