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走向极端,就必然有另一派走向回弹。
几十年过去,又到了“入世派”抬头的时候。
甘灯之所以上位后有许多不喜欢他却支持他的高层,就是因为他上位后没有完全改掉法哈德时期的一些政策,不会让方体失去效率;甘灯致力于让新国内不再是四方不同势力分割“地盘”,他认为几十年来的混乱该结束了,让方体占据主体地位应该能减少许多内耗与纷争。
就相当于他要把方体这蛋糕做大了,高层们也想分蛋糕啊。
至于普通干员对他也没有太多意见,主要是法哈德时期的残酷,让甘灯制定不少对干员的宽松政策,就有很多人对他满意了。
但现在,甘灯已经把“蛋糕”做出来了,不论是曾经支持他的委员长,亦或是其他高层,都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心思。
迅速就有了传言:“宫理是因为知道了甘灯太多秘密,所以被甘灯做掉的。宫理本来就应该是s级干员,甚至是这些年最有潜力的干员,她从参加方体以来,就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而奋斗着。结果就因为知道得太多,被甘灯给杀了。”
围绕着这个说法,关于甘灯的各种流言、诘难就越来越多了,甘灯在许多干员心里,已经快变成了陷害“方体之光”的心狠手辣的怪物。
再加上甘灯在个别干员展露过他与宫理之间的特殊关系,这个说法就有了很多男女私情、负心利用的版本。
然后一些高层再顺着这些传言说法,近日对甘灯的一些政策表示反对,就恰好掩盖了他们“不能让甘灯一个人当权”的目的,变成了“我们是为了支持伟大的宫理干员”。
按照惯例,高权限高级别的方体干员死亡后,会由委员会审批决定,是否在一定范围内公开干员的机密履历。
在委员会上,除了主管战略部的委员长投了反对,甘灯与主管自由人部门的花岗岩都投了弃权,宫理加入方体这段时间的一些行动纪录在抹掉关键信息后,在一定的权限范围内被公开了。
方体内有很多人就像是看一本心惊肉跳的小说般看完了……
她的肆意,她的受伤,她的以命相搏。
她的狡猾,她的付出,她的潇洒利落。
更重要的是,宫理有许多干员在各项规定与无数天灾中被磨灭掉的人味,就仿佛感觉她做很多选择的时候,不会去思考那些长远的对错与意义,而是出于一种人人都能理解的朴素的共情力。
但偏偏她用看似最找乐子的举动与骚操作,似不好意思般掩饰着她心中的共情与澎湃。
就不论是哪一派倾向的干员,只要是没有走上极端,仿佛都能理解几分她的选择,她的所作所为。
死去的人更是容易加深所有人对她的认同与惋惜,宫理一时间快要成为方体内已逝的摇滚巨星,所有干员感觉只要听到她的名字,想到她做的事,就有弦在心中拨动。
而甘灯在委员会中投弃权票的消息不胫而走,更是被很多人拿出来议论,坐实了他利用宫理这件事,实在是恶心。
但原重煜却知道,甘灯不是投了弃权票。而是他这段时间没有再参加委员会,所以默认为弃权。
他端着药,有些犹豫地站在收容部某个小房间门口。
原重煜听说过,这间狭窄的收容间是甘灯年少时候住的地方,他不愿意再回到自己的住所,而是暂时封闭在这里。
之前甘灯昏倒之后,原重煜与他连接的医疗警报器响了起来,原重煜知道宫理死讯的时间,与救治甘灯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重合了。
甘灯彻底失去了那条腿,在药物和原重煜能力的双重治疗下,他大概在昏迷后近二十个小时才苏醒。原重煜在这期间就离开了。
他没法面对甘灯。
此刻已经距离宫理的死过了72个小时,原重煜推开门,只看到一眼甘灯躺在那张小床上,就忍不住背对着他,将托盘和药放在了对面的桌子上。
他不想看到甘灯。
“……小原,对不起。”他听到背后半晌响起甘灯的声音。
原重煜想要努力说服自己,但真的一瞬间有些怨恨甘灯,他看着托盘中倒映的自己模糊的脸,忍不住道:“他们都说你利用了她,我不知道,在我心里你不是那样的。但我只知道……”
一直没有掉眼泪的他,却感觉话要到嘴边时,大团大团无法自控的泪水涌出眼眶,他身影高大,却死死低着头,背对着甘灯道:
“我只是想,她会很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