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辛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应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应对之语。斯陂陀的话在耳边此起彼伏,提醒她远在大漠那一边的叶初雪给她布置的任务。
平宸见她被自己吓住,得意地笑了笑:“说吧,你们都说什么了?秦王让你如何对付朕?”
说出平若的身世,便能转移平宸的注意力。她只需要一开口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晗辛却迟疑了。平衍怎么办?其实当初在蓬莱殿她向平衍妥协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迟早会有这样矛盾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平宸拎着玉兔在他面前晃,冷笑道:“怎么,不肯说吗?”
晗辛只觉眼前恍惚了起来。他的喘息声,他身上的汗,他细密温柔的吻,都随着晃动的玉兔铺天盖地地笼罩了过来。
她想起平衍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别走!”
她心头猛然颤动,要强迫自己低下头盯着脚尖,才能确认自己还立在原地没有背离他。
“我不走,哪儿也不去。”
平宸皱起眉,没有听明白:“你说什么?”
晗辛觉得眉间蹙起的纹路一路破裂到了心头,她看着平宸,苦笑了一下,说:“秦王说他等着我回去。”
平宸双目紧紧盯着晗辛,仿佛是要透过她的皮肤,看穿她的骨骼血肉、五脏六腑。
晗辛从来没想到这个她一直觉得昏聩轻浮的少年皇帝会有这样锐利的目光,竟然渐渐不能支撑,沉沉地垂下头去。
平宸这才轻声哼了一下,捏着白玉兔子转身走到一处桌案旁坐下。“斟酒。”他的声音沉得如同外面即将湮灭的天光,密不透风,令人胸口憋闷,上不来气。
晗辛不敢耽搁,过来拿起桌案上的酒壶为他斟满一水晶杯的葡萄酒。斯陂陀的葡萄酒色泽鲜红若血,偶尔一滴溅在她的手背上,竟有些触目惊心。
平宸的目光紧随着她,分寸不离,见她要将手背上的酒滴擦掉,突然捉住她的手,强硬地拉到自己唇边,亲自将那滴酒吸吮掉。
她在他的唇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即沉静下来,淡漠地等着他放开自己的手,这才将水晶杯送了过去。
平宸喝了一口酒,阖上眼似是在品味酒香,半晌忽而笑了一下,像是有点儿不肯相信:“竟然是他。”
晗辛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擦着刚才被他的唇碰过的地方。
平宸冷冷看着她的举动,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寻常:“那夜我问你是谁你不肯说。我还以为你的情郎在江南,倒真是没想到原来是他。”他有些悻然地看着手中的玉兔:“这么说那日你闯到大殿来,其实是为了找他?只是他走了,你却留下了?”
晗辛仍旧不说话,见他将酒一口喝光,便拎起酒壶又去给他斟满。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平宸的目光驻留在她的脸上,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朕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一直沉默的晗辛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今日见一棵大槐树结满了槐花。陛下吃过槐花糕么?我给你做槐花糕吃吧。”
平宸一怔,抬头看着她,仿佛没有听明白:“什么?”
“当年在南方,每到槐花开放的季节,我们几个姐妹就都会采了槐花蒸槐花糕。手艺最好的是乐姌,她如今是南朝的太后。”
平宸眯起眼来打量她,顺着她的话应下去:“哦,她倒是很出息呀。你们其他人呢?”
“只有我最没出息。兜兜转转却到了北朝的宫里。”
平宸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这么说,那个叶娘子真的是南朝的公主?你是她从南朝带来的?”
“我和她一样,都是死了的人。”晗辛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陛下今日心情烦乱,不会只是为了这玉兔子吧。”
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反客为主,平宸没来由地脸上一热,悻悻地哼了一声:“用不着你多事。”